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力气执笔、还是笃定她的友人会明白她最后的心愿。
——的确,白清嘉是明白的。
她为她操持了一场简单的葬礼,同样是在白公馆办的,薛家人根本没来几个,只有她母亲来灵前哭了一场,过不多时又被身边的佣人劝回去了,说如果拖久了被老爷发现会惹出乱子;没有人向白家讨要她的遗体,白清嘉便做主将她火化了,找了一个特别晴朗灿烂的天爬上不算很高的山,趁起风的时候把她和二哥的骨灰一起撒了,一把又一把……直到干干净净了无牵挂。
徐冰砚一直陪着她,即便那段日子他理应要处理无数的麻烦、根本没有任何一点闲暇,可他还是把那些事都往后推了,守在她身边寸步未离。
即将崩塌的世界已经黑云压城,他却跟她一起在山顶坐了整整一下午,直到她确信她最爱的哥哥和最亲密的友人已经像沉没的落日一样永远离开了她,才终于不声不响地拖着疲惫的身体站了起来;回程时终于开了口,说是想到他的官邸去一趟,他于是沉默着带她去了,陪她一起走进了寂寞的花园。
原本盛放的白木槿花丛如今早已凋亡殆尽,从那片萧条中根本看不到任何过去繁华的影子,她在黑夜里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底的悲伤和愧疚完全是一样浓。
“对不起……”
她轻轻地对他说着,接着转过身伸手狠狠地拔掉了一枝花……一枝又一枝,一丛又一丛,像是打算把那些厄运和不幸都连根拔起,像是渴望用最虚妄的办法去填满心底那个再也不可能被修补的破洞。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陪着她一起毁掉那些花,尽管它们大多都是过去的他亲手种下的;最后一丛被拔掉的时候她终于脱了力,身子一软险些跌在地上,他搂住了她,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抵挡沪上十一月的冷风。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还是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