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亭活了十数载,少有如今眼前一黑的时刻。
她颇自作聪明地以为今日邀二人共进晚膳会给二人一个莫大的惊喜,现在看来是很莫大,但不是惊喜。
三皇兄尚未露面,沈兰亭只见周寅眼巴巴地望着她。
她从不懂什么读心之术,却能从周寅的眼神中读出她的心声,只能说周寅的信念未免太过强烈。
沈兰亭犹豫间沈兰息便从殿外入内,并未给她思考之机。
沈兰息很担得起他名字中“兰”之一字,芝兰玉树,容色俱佳。他在宫中未穿僧衣,着玄色长袍,袍子上绣兰草暗纹,矜贵无双。
一颗珠中一时极静。
沈兰亭一面做贼心虚一面破罐破摔地偷窥三皇兄瞧见周寅的反应,满足八卦欲是其次,主要是看事情糟糕到了哪一步。
然而沈兰息的反应完全出乎她意料。
他毫无反应。
沈兰息的目光波澜不惊地自周寅身上掠过,宛如看陌生人,实际上他与周寅也是陌生人。
周寅虽怕,却不失礼数,从榻上起身,将九连环搁下行礼:“见过三皇子。”她对三皇子也如同对待陌生人。
沈兰亭脑中乱糟糟,却下意识地跟着周寅一同问好:“三皇兄。”她的宠爱经久不衰也在于她很有眼力见。
她思前想后总觉得二人怎么也不该是这种相处模式。纵然周寅不认得她三皇兄,可周寅是她三皇兄亲口要的人,三皇兄总不该不认识周寅。他装得如同陌生人,难道是自尊作祟,拉不下脸?
沈兰息如寒潭冷月,极有风姿地轻轻颔首。
周寅退到一旁,温顺垂首。
沈兰亭意识到眼下根本无法指望二人说些什么,于是很自觉地主动发言:“三皇兄近来可好?”纵然说起来是三皇兄欠她一个人情,她却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尚可。”沈兰息总有让人接不上话的本事。
“绿枝,晚膳预备得如何?”沈兰亭皱皱鼻子,终于端起架子,另辟蹊径找到话题。
周寅听到沈兰亭叫绿枝,微微抬眼看去,悄悄露出个很友善的笑。
绿枝鬼使神差地感受到她目光,一怔后回以一个笑,才答话:“已经备好了,公主可要传膳?”
周寅笑意未收,目光流转,却见沈兰息冷漠而疏离地望着她。她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面上笑容顿消,将头埋低。
沈兰息望着她沉默不语。
“传膳!”沈兰亭仿佛终于找到脱离尴尬的方法,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要求立刻传膳。她面热许久,似乎被放在油锅上煎熬。还好心智坚定,不然她此刻已经要开始胡言乱语!
“是,请随奴婢来。”绿枝给手下丫鬟一个眼神,便有人下去传膳。她在前引路,带众人到桌前就坐。
圆桌后三人坐下,沈兰亭少有如此热闹用膳的时候,然而她却如坐针毡,后悔极了自作聪明安排此次晚膳。
周寅一直低着头,大约怎么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三皇子共进晚膳。
沈兰息应当是三人中最从容的,只是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也让人无从自他反应中判断出他对此次晚膳是否满意,因为他没有反应。
宫人们手捧托盘鱼贯而入,沈兰亭爱美,连菜色也要漂亮。一盘盘珍馐美馔呈于桌上,足见公主用心。
侍菜的宫人在三人身侧站好,这活计很考验眼力,主子目光在菜色停得久些便要及时夹菜。
平日她们服侍人都已经服侍出经验来,皆很会察言观色,今日却很为难。
三人中一人一直低头,一人眼含万物,一人目光乱飞。
一顿饭沈兰亭吃得味同嚼蜡,一直在想三皇兄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在这顿饭还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