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极有攻击性的容貌截然不同,秦贵妃性情随和,温和向着众人一笑,嗓音轻柔:“免礼,请坐。”
众人这才起身重新坐下。
秦贵妃在最前坐好,目光有意无意在殿下一扫,微微一凝。
似是母女连心,沈兰亭正好抬起头来,二人目光顷刻间对上,有千言万语。但目光相接只是一瞬,几乎是沾之即离,表现得极为冷淡。
沈兰亭垂下头去,秦贵妃同样垂下眼帘,不是亲母女般。
女孩子们自秦贵妃入殿起便观察着她一举一动,瞧见二人间来往不免在心中唏嘘。她们是知道公主私下对秦贵妃并不冷淡,甚至还会为见到秦贵妃而紧张。但碍于宫中规矩,即便再多思念孺慕都要藏在心中。
刻漏滴答,午时已到。
大太监腰几乎对半弯去,头深深埋低,尖声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到。”
无论前朝后宫,这一刻齐齐起身,弯腰向宫门,随皇上皇后动作一步步由殿门转向主位。直到二人齐齐登上金殿最上,大太监再唱:“拜!”
所有人齐齐撩袍下拜,以首贴地,行礼道:“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皇上顿时笑道:“不必多礼,快快起来。”
众人这才起身,纷纷落座,等待皇上发话。
皇上坐好,居高临下俯瞰众人,胸中意气风发,微微一叹,感慨万千道:“今日为朕之生日,生日可喜乐……”他说着说着字不成句,似要涕泣。
皇后雍容大度,及时在一旁劝慰:“陛下自当时时喜乐。”
昭阳殿中人齐声附和:“陛下应当时时喜乐。”
皇上被众人情绪感染,终于有了笑意,却摇摇头道:“人生一途,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哪有时时喜乐的道理?”
戚太傅反应最快,率先说道:“愿为陛下排忧解难。”不愧能坐上太傅之位。
众人争相效尤:“愿为陛下排忧解难。”
皇上龙颜大悦,摆摆手道:“哎?今日不谈政事,只享宴乐。”他说罢看一眼一旁站立的大太监。
大太监立时道:“开宴!”
熏风拂过碧瓦朱墙,昭阳殿中悬挂的铃铛轻响。宫人们鱼贯而入,整齐划一,半挽衣袖向每人杯中斟酒添茶。
乐人击缶敲鼓,殿中顿时被舞乐充满。舞姬自殿两侧翩然而入,如穿花戏柳的蝶,片叶不沾身,最终在中央空出的大块空地上款款而舞。
她们目光灵动,腰肢纤细,罗裙热切翻飞,裙边花纹随舞而动,与殿墙上金箔交相辉映,叫人不由屏息,看花了眼。
谈漪漪隔着屏风依稀能瞧到绰绰影子,看得痴痴,不由自主感叹:“真好看!”
周寅应道:“好看!”她眼中是最完美的赞赏神色,像是真的很欣赏这舞姿一样。
沈兰珏坐在皇子之首,目光中朝对面投去。礼部布置昭阳殿时他便来检查过,默默将座次表记在心中,如今是知道周寅坐在哪里的。虽隔着屏风,他却像是能亲眼看到她一样。
王雎作为沈兰珏的伴读自是与他坐在一处,同样无暇理会舞姬,以桌为琴,手上小幅度弹奏,为接下来表演做准备。
沈兰息一副与世无争的淡漠模样坐于殿中,无论歌舞还是奏乐都与他无关。他此时不像三皇子,更像是菩提寺中的明净。
王栩与他共坐,二人心照不宣地不如过去那样亲如兄弟,默契地疏远不少。说是疏远也不准确,只是不像过去那样交心。王栩见着沈兰息还是会亲切叫他阿息,沈兰息也会答应,只是各人心中各有心思。
崔骜坐于沈兰息之后,动作随性不羁却又在礼数允许的范围之内。他盯着场上款摆的舞姬,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生茧的手指在桌上随着鼓点轻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