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送出, 不见太子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
林诗蕴略等了一等见他还在原处站着,便开口问:“殿下可还有事?”他站在这里让她们不好回宫。
这一刻沈兰亭福至心灵,立刻明悟大皇兄在此的真实缘由。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哪里是来送圣旨的?
沈兰珏遭林诗蕴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尴尬,下意识看向微垂螓首亭亭而立的周寅,最终覆压眼睫道:“没什么事了。”人多眼杂,他并不想为周寅招致风言风语,因而到嘴边的话又被他重新咽下, 当作无事发生。
周寅似有所觉, 轻轻抬眼,正巧与他四目相对。她对他冁然而笑, 似是明白了他的好意,与他有着心有灵犀的默契。
沈兰珏便觉得今夜有这一眼已然足够。
林诗蕴冷静且理智道:“既如此, 我等便告辞了。”
沈兰珏温文尔雅地一点头:“慢走。”
沈兰亭看看大皇兄, 见他果真没什么话要说似的一时间有些困惑,倒没影响她告别:“皇兄再会。”
沈兰珏颔首, 目送她们离去。
不远处站着春光堂中不少人,看样子是原本打算向这里来的。见女郎们离去,也就各自散了。不患寡而患不均, 只要没有人单独与周寅说上话, 就相当于大家都与周寅说了话。
实在是让人感到疲惫的一日, 哪怕只是坐在座位上吃了半日席也因为需要应付皇上而使人感到心累无比。
周寅沐浴完毕,文秀地坐在床边由夜风将发吹干。将要入夏,风是热的。
她皮肤本就白皙,在蒸汽的蒸腾后愈显得晶莹剔透, 如成色上佳的白玉, 入手温润, 泛着莹莹微光。
她手握书卷,看书时目光十分专注,黢黑的瞳孔像是深不可测的湖,藏着万千秘密。只不过她上半身姿态还算得上娴雅,下半身动作则与此二字全不沾边。她的脚未穿靴袜,懒散地垂在榻下。
院子里静悄悄,只有断断续续的蝉鸣声可闻,像是某种哀歌。
周寅肩上一动,回头看去。
房中跳跃的烛火斑驳陆离地投在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看样子也是沐浴后来的。他头发半干不干,束作高马尾在头顶,换了件墨蓝色的圆领窄袖长衫,浓睫半垂,滤去烛火带来的柔光,心虚地抢先小声开口:“我没进房中。”言下之意是不进门便不算唐突。
周寅将脚缩回长裙下,这个微小的动作自然没逃过他的眼,叫他不自然地别过眼去不看她。
她带着些无奈看他,与他隔窗而对,轻轻糯糯地开口:“崔骜,你有什么事?”大约是他对王栩道歉有些用处,她看上去不是很怕他。
崔骜看了看院中,又看向她:“让我进去说话?被人发现了不好。”颇为她着想似的。
周寅坐直,弯腰到榻下去,看样子要找鞋给他开门,轻声细语:“你等一等,我找找鞋子。”
崔骜听到她这句话莫名其妙脸红起来,低声道:“不用那么麻烦。”他说着一撑窗棂,轻盈地从窗外翻进屋内,还很体贴地没沾她的榻。
周寅被他吓了一跳,停下找鞋的动作,跪坐在榻上莫可奈何地看着他问:“你怎么总是……”总是这个时候来,每次来总是这样。
崔骜指指窗户,顾左右而言他:“没关。”
周寅便转过身去伸手将窗关上,重新看向他,用目光询问他来做什么。
崔骜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还是不说正事,只问她:“我同王栩道歉了,你知道吗?”
周寅点了点头,眼中泛起些笑意:“王二郎君同我说了,你做得很好。”她如同在训狗,在他做得好时便给予夸奖。
崔骜得到夸奖,昂首挺胸,又泄气地同她保证:“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