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栩看上去很震惊, 但也让人觉得他不是十分震惊,介于一种装模作样的震惊里开口:“父亲怎么这样说?”他的语气也颇浮夸,有些想兜着面子, 却又不怎么耐烦演下去的意味。
王大人默默看他,无言。他为官数十载,从细微表情便能分析出旁人大致想法。如今分析到自己的次子投头上,他既感到心寒, 又不明白自己的教育究竟是哪一步出错, 王家竟然能落个无人继承的下场。
他何尝看不出王栩此时此刻的神情是有多么的虚情假意,而偏偏他问到这一步了,王栩依旧傲慢地不愿承认。
傲慢。
王大人看着这两个儿子从小到大, 有时候却也很难搞清楚他们究竟在想什么。二人性格迥异, 共同之处是与家中都不亲近。相比于长子, 次子似乎还和家中热络一些, 这也是他一开始有意将此子选为王家继承人的原因。
随着年岁渐长,他的两个儿子都出落得越发出色,他心中那股隐忧渐渐散了。虽然他们都与家里不是十分亲近, 但他们可不都是王家的人?身体里流的都是王家的血,总要为王家着想的。
长子做了太子伴读, 次子做了三皇子伴读后王家的确荣耀起来, 但事情在圣上寿诞之后急转直变。
次子驯马摔断了腿, 还连累王家得了皇上一段时间的厌恶,他战战兢兢之余也为次子可惜, 他是他钦定的继承人, 又是他的儿子, 无论于公于私, 他都心如刀割。既为次子受苦而悲痛, 也为王家失去继承人而惋惜。
继承人定然是要四肢健全头脑清楚的,王栩断了一条腿,无论他脑子多么清楚,也都已经失去继承权。
王大人不知道是不是从此时起王栩便存着害他兄长的心思,但他的确自此以后性情大变,有时他的言语与作为让他这个做父亲的瞧了听了都胆寒不已。但他依旧觉得王栩只是因为受伤变了性情,总不至于害他家人。
祸从此生。
这之后王栩虽然开始对家中事务表现出上心之态,王大人看在眼中却更是叹气连连。若没有摔断腿之事他还能如此上心家中事务该有多好?
他知道王栩对家中事务的热情来自于他的害怕,他的次子聪明,意识到自己在家中地位的变化,正在由继承人变成家养闲人。他担心未来,所以想与家中势力为自己铺一条好走的路出来。
王大人体谅他的担忧,放手让他这么做,但如今看来反倒是他助长了王栩的贪心,让他生出害他兄长的歹心出来。
想到这里王大人有些上不来气,既为自己疏忽导致兄弟相残之事发生而懊丧不已,又为王栩的冷血而胆战心惊。
再看看现在王栩仍无悔改之意,甚至傲慢地不愿演得生动,装都不愿意装得真切,王大人不知说什么好。
他口舌发苦,老态龙钟地开了口:“我既然这么问你,自然是有缘由的,你何苦惺惺作态?”话中充满疲惫,他都不知该如何向长子,向老妻交代这一切。
王栩反倒一讶,一时半会儿之间没能想到自己在哪里露馅,压下眼睫思索起来他是哪里露出破绽。
然而王大人却不给他思索的机会,步步紧逼:“你还不承认?”
王栩有些意兴阑珊的好笑,即便他父亲知道了又如何?不还是私下将他带到房中质问,而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惩治于他,不也正是证明了他父亲不想将此事闹大么?
一念及此,他也懒得再做伪装,在他做事之前对结果的推测当中最差就是被游戏中的父母发现。但即使是这最差的结果,却也是他能应对的来的。
毕竟现在他和王雎是在同一起跑线上,他自信自己比王雎在管理王家上能做得更好,家中不会因此而放弃他。
所以他无可无不可地好奇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