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二, 一艘自广粤一路北上的海船,停在了津沽码头。
自津沽入京城,若有快马, 一日足矣。
而因着平坦的水泥路的缘故,即便是需要运送大量货物的车队入京, 也不过再拖延一天时间。
此地到底是天子脚下, 再加上这一队人瞧着各个精壮, 马车上还挂着侯府旗帜, 因此即便东西比人多,这队人这一路上走得也堪称平顺。
元月十四,衙门开印前一天, 穆府的几间地库被填得满满当当, 连原本堆放珍贵木料的库房都被腾空了几个,这才将这批金子全部放置好。
穆空青正和秦以宁一起,对着本次被运送回京的物资单清点核对。
秦以宁忙了半天, 硬是在元月里沁出了一头细密的汗珠, 抱怨道:“不是说要到才会过来吗?怎的来得这么早。”
官员每三年一度调任,地方官员在正常情况下都是三月里赴任。
谁曾想这位调回京城的大人, 居然直接在元月里就回来了, 叫她库房都来不及挪腾。
穆空青递给她一张巾帕,无奈道:“华阳说他这位堂叔有些任性, 被即将顶了他位置的下属挤兑了两句, 便直接甩手回京,提前让位了。”
这种行为任性是任性了些, 但到底调令已经到手, 如穆空青这等京官, 都是在开印后便直接去往新衙门办公的。
也就是地方官的离任时间和下一任的上任时间, 往往会因路程远近而凑不到一块儿去。
为了方便起见,也是为了配合新科进士们授官的时间,这才会生出三月里赴任的规矩。
所以张华阳这位堂叔的行为,最多也就是被御史们揪着骂两句。
若是将来没有入阁拜相的心思,骂这两句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穆空青让下人将那几箱顺路带回来的番邦作物抬过来,接着道:“恰巧今年津沽口没上冻,他们便直接从海路回来了,连侯府都是前两天才得的消息。”
秦以宁也就抱怨两句,见穆空青打开那几个箱子之后掩不住的激动,注意力立刻就被转移了。
“这是能吃的?”秦以宁也跟着弯下腰身,伸手戳了戳箱子里的东西。
那些将它们带回来的下人说,这东西有不少番邦人都在吃,好种便宜又顶饱,他们便带了些回来。
可如今瞧着,这些东西硬邦邦、灰扑扑的,活像是一堆土疙瘩。
而穆空青在看清箱子里的东西之后,面上的笑意已经掩不住了。
箱子里的这些东西个头都不大,外头的泥早就被底下人搓洗干净,露出了有些斑驳的外皮。甚至有些地方兴许是下人们在搓洗时用力过度,还露出了泛着微黄的内瓤来。
只不过有些是红棕皮,而有些却是土黄外皮。
红棕皮的那些大多细长,土黄外皮的却圆滚滚,瞧着有些憨态。
这可是红薯和土豆啊!
即使看着不如后世那些改良品种一般个大饱满,但这大致模样还是错不了的!
穆空青拿起一个,他没忘记现在大炎兴许还没人见过这东西,便道:“既然那些番邦人那它们当粮食,那必然是能入口的。”
说完,穆空青又唤来一个仆从,吩咐道:“将这些东西送去厨房烤一烤,今晚我们便尝尝。”
穆空青的眸光微动:“若是滋味尚可,那便腾些边角地方种上一些。”
秦以宁也没什么意见。
穆家在京郊的庄子和田地,多是种些只供自家吃的金贵粮食。
但穆家人少,种出的粮食也吃不掉,挪腾出些地方种别的也没什么。
那头厨房的仆从接了东西,也是咂摸半天也没能咂摸出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