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才家原是霸州大成县的大地主, 高勇打听到他家有钱,想让他像其他富户那样捐输保平安。
何秀才为人耿直,很鄙视这贪婪无耻的貂珰, 只送了二十匹绢布敷衍。
高勇恨他作对, 拿出老办法,说何家的宅基下有矿脉, 勒令他限期搬家。
何秀才见霸州的官员都委蛇因循, 偏私不公,就想上京去告状。
高勇收到风声抢先下手, 在大成县监狱里找了个做强盗的囚犯,教唆他诬陷何秀才是窝主, 派人前去抓人抄家。
何秀才临时有事外出,得知消息逃到远亲家躲藏, 事后听说他的老父在抄家中惊怖而死, 妻女入狱不到三天便双双暴毙,家产尽数籍没,住宅也被高勇的人侵占了。
“我走投无路, 辗转来到此地。遇上这些跟我遭遇相似的兄弟。他们也是受高勇极其爪牙迫害,流离失所。大家都被官府通缉,干不了正当营生,只好啸聚山野,沦落为盗。”
这一带的土匪总共两百来号人,分成三座三头, 何秀才是头目之一。
群匪几乎都与高勇团伙有仇, 专挑其手下或拥趸家打劫。
风声收紧时便藏进深山密林, 日常埋伏在道路两侧, 遇见有钱的旅人勒索些钱财, 不曾杀伤无辜。
方才车十一朝瑞福放冷箭也只是想吓唬他。
柳竹秋通过费兴国的账本得知高勇在霸州招集群小,夺地敛财,□□掳掠,害得民众怨声动地,逃移满路。霸州一带盗贼纵横,肇因皆出于此。
她感觉何秀才等人能提供锄奸所需的助力,慨然道:“小生和萧县令此番来霸州正是为着惩治恶珰,目前已剪除他的党羽成三强,正在搜集其他罪证,相信不久以后定能究出奸弊,一网罗尽。”
何秀才喜道:“我等亦听说孝廉助萧县令剿灭成三强那恶霸的英雄壮举。二位果能穷灭阉党,就是我霸州百姓的再生父母。若有驱遣,我等无不抵死效命。”
柳竹秋说:“我们正愁人手不够,何相公肯襄助再好不过了。若信得过温某,可否留下接头方式,以便日后联络?”
何秀才爽快道:“往前十五里有座土地庙,孝廉若有召唤,可在那土地神像后放上三块垒成品字形的卵石,次日未时前后自会有人在那里候命。”
柳竹秋急着赶回保定,何秀才让车十一护送他们过山。
车十一取出一块白底绣猴子图案的布旗,拿竹竿挑了在柳竹秋的马前领路。附近的山贼看到这面旗帜就知是何秀才的人马,不会发动袭击。
车十一送出二十里地,见前方有了人烟方告辞离去。
柳竹秋与瑞福打马疾行,午后回到保定城。
县衙上月遭焚,萧其臻在附近租了几座民居用作办公居住,柳竹秋和他同住一个院子。
刚放下行囊,一个五六十岁衣着整齐的老嬷嬷来敲门。
瑞福问她找谁,她得体行礼:“我姓杭,是萧县令的乳母,我家老夫人放心不下他,命我过来照顾他的起居。”
世家子弟的乳母地位高,应视作长辈看待。
柳竹秋忙去行礼,请她坐下吃茶。
杭嬷嬷婉拒:“我还有事要办,给您请过安就得去忙了。温孝廉帮我家县令查案辛苦,我家县令每日也很劳累。我怕您二位累出毛病来,以后谈完公事还请尽量歇着,得空多养养精神也是好的。”
瑞福听得糊涂,等杭嬷嬷走后问柳竹秋:“这老妈妈是什么意思啊?听着像在关心您,可又像话里有话似的。”
柳竹秋笑道:“她在提醒我,没事别跟萧大人接触,免得把他教坏了。”
她想这婆子定是奉命来监视萧其臻的,萧老夫人嫌恶温霄寒,生怕儿子近墨者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