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午时,百里雷云从东海推卷而来。
一刻不到,大风卷尘,雷雨急袭海门县。
城内六市静街,避之不及的百姓都在两街屋檐避雨。
城南东巷一户高门府邸。
糜氏两兄弟欢笑庆幸早回来,不然少不了‘沐浴天恩,大雨洗身’。
听院内闺阁,传出‘急如暴雨般的琵琶声’,便驻足门外,听弦乐。
楼阁二层,一女子端坐雨窗边,怀抱琵琶,低眉垂头,十指乱拨琵琶弦,精神恍然入了风雨中,弦下音能与风雨相合。
其音韵中,透着敲击钟磬之韵味,又含雨落平湖之希音。
她的弹奏指法,犹如点枪击剑,彷佛剑招枪法在手,一指指弹送弦音,化入风雨雷霆声中,技艺近乎化境。
片刻,风声、雨声、雷声渐弱,其琵琶声亦转温柔,似水滴石,如泉叮冬。
糜氏兄弟含笑相视。
长兄道:“贤妹琵琶,敢当海门第一手!”
其弟道:“可惜妙音不出闺阁,他人不知我妹琵琶语。”
两人说话,楼阁上弦音中断,糜氏怀抱琵琶探看窗外二兄长。
糜氏问:“哥哥不是说,今日去临海拜会刘奉义,如何午时就回来?”
糜松敛袖坐下道:“听闻刘奉义已不在临海,故此我俩没去,只在山中一转便回来。”
糜氏眼疑分顾长兄。
糜竹说:“我妹不知,辰时我们渡船到江北,在渡口遇到一位刘兄,是他告诉我二人‘刘奉义三日前就已行踪难觅’。”
说着,他把‘渡口遇刘彦’,以及‘他们所谈之话’,完整讲述一遍。
期间,二兄糜松多赞‘君子气貌风度’,说:“我以为,今日所遇刘兄,即是刘奉义。”
“小妹以为是否?”
糜氏眼眸含思,转看二兄说:“哥哥所猜不无道理,我来占算一卦。”
长兄糜竹道:“我正有此意。他说今日与友游江,之后再来海门访名士……”
糜氏听了,看门外风雨,思说:“如此大雨,他若还在江上,怕要困在江浪之中,有落水之险!”
“哥哥少待,我祭香火去江上看看。”
说话,让丫鬟给两位兄长奉茶,自己独自上楼去。
糜氏兄弟听了妹妹之言,也生出一些担忧,对坐谈论道:
“闻言,刘奉义乃奇士,受仙法,通鬼神,他若果真是奉义,想来不会有事。”
“这难说,江上不比路上,如此风雨雷霆,犹如天公降法,他要是造化低了,落入江浪之中,纵有一些神通,也要销账。”
“就让贤妹驾香火神游一探,只要江上无船便无事。”
“嗯,但求刘兄无事。”
糜松、糜竹两兄弟说着,忽闻一股异香入鼻。
他们相视起身,来到闺阁门口。
举目望见,有一缕青烟飘离,便知是小妹神游去了。
那道灵烟顺风向北,风中凝聚不散,如薄纱飘荡虚空。
不多时,便飘至灵江口码头。
只见灵江两岸船只随浪颠簸,江中波涛汹涌,大雨长风灌江,水气升发如雾,与天上滚滚积云相接。
浪潮翻涌,雷霆阵阵,上下隆隆声似千军击鼓!
向西看,不见一艘船行江,向东望,却见一只舟船荡于江风大浪之中,向海而去。
船头有一壮汉艄公,身披蓑衣,两手持浆与浪相斗。
风雨灌入舟棚,见刘彦坐在水中,一身湿透,风吹髯须,雨浪击面,不改他脸上笑颜,身定山之竹。
刘平、殷学海在他身后两手抓着棚顶木,躬身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