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没理赖三分、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见他不做声,冷哼着不留情面地斥骂道:“国难当头大厦将倾,我师伯不惜古稀之年、公爵之身毅然北上为天下百姓镇守雍州城墙,你们这帮秃驴做了什么?空相辞去国师,白马禅寺闭山锁门不问世事?呸!你家肥头大耳的佛祖,就教得弟子都当缩头乌龟?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尽是些见势不妙只顾保全自身的孬种!我去这一趟是为了见苏昆仑,可惜那柄惊鸿剑没带在身上,否则定要撺掇着他老人家再行剑劈白马山门之举,才能泄我心头之恨!”
少年声音越来越大,车厢里的黑裙少女字字句句听得清清楚楚,眼见得陈无双骂得有些过分,刚想咳嗽一声开口劝阻,却被裴锦绣一把攥住手腕示意她稍安勿躁,风来天欲雨,远在东海万里之外的孤舟岛或许能独善其身,但大周境内这些修士门派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可能置身事外,白马禅寺这般做派的确让人齿冷,陈无双这些话已经算是轻的,换了陈仲平在这里,只怕能把整座鹿山泼个狗血淋头。
陈无双越说越气,法善一声不吭让他有些一拳打在空处的难受感,站起身来真气鼓荡,恨恨朝道路两侧胡乱劈出几道青冥剑气,惊得两匹拉车的高头大马陡然加速,车厢里开始颠簸,少年却昂首挺胸站得挺拔,官道两旁栽种的树木都被他雄浑剑气斩断。
“问问你们寺里端坐在大雄宝殿之上的那几尊披着金身尸位素餐、冠冕堂皇的这佛那祖,世人千年香火,是不是喂了野狗?说什么慈悲为怀,不愿意去管大周无所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无辜百姓变成妖族杂碎腹中血食?修佛修佛,和尚,你修的是什么?你家住持那秃驴修的又是什么?不如蓄发还俗回家娶妻生子,兴许祖坟上冒青烟,能生出一两个懂道理的小子来!”
法善终于微眯着眼睛开了口,一贯不笑不说话的年轻和尚此时表情极为复杂,“施主···”
陈无双冷声打断道:“公子爷不是白马禅寺的施主,休想在我这里讨得一顿斋饭!”
和尚摘下脖子上的一大串念珠,盘了两圈拿在手中慢慢捻动,无奈道:“施主误会了,敝寺上下近万僧众无一人是贪生怕死之徒,闭山锁寺正是为了芸芸众生长安久宁。”胸膛起伏不定的白衣少年呛啷一声收剑栖鞘,寒声道:“一派胡言!”
法善重重叹息,摇头低声道:“若是白马禅寺现在奔赴北境,施主日后可就再没有后手可用了,施主聪慧,总有能想明白的时候,贫僧不敢再多说下去,也不敢再多听施主怒骂佛祖菩萨,这便闭了耳识,再有五六天就能到鹿山,施主或许能从敝寺几位空字辈高僧嘴里得知一切缘由。”
说罢果然自行以灵识闭了耳识,不管陈无双再怎么义愤填膺地怒骂、阴阳怪气地嘲讽都全然听不见,只顾挥着马鞭赶路。少年最终只好悻悻住了嘴,撩开门帘坐回车厢里,犹自气得剧烈喘息,裴锦绣递给他一杯凉茶,顾左右而言他道:“怎么感觉你比离开云水小筑时的修为更精进了一些?”
刚才陈无双在气头上毫无章法劈出去的那几道青冥剑气,在八品修为的裴锦绣看来已然颇有大家气象,尤其是剑意浩瀚深远,不像陈仲平也不像花扶疏,倒感觉他是另辟蹊径走了一条没人走过的路,剑意中既有一往无前的决绝,又有生机勃勃的盛大,两者竟然能融会贯通在一起,让浸淫剑道多年的越秀剑阁长老一时之间都有点不好形容。
连日来陈无双表面上风轻云淡,其实从在亭子里跟许家侯爷长谈之后,就始终觉得心里朦朦胧胧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再听裴锦绣说完任平生的事更是堵得难受不吐不快,尽管知道自己劝说邓思勉带撼山营精锐兵卒去雍州支援陈伯庸跟玉龙卫没有做错,可到底还是难免有种亲手推人进火坑的愧疚感,一将功成万骨枯,那三千人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指着法善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