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龟孙,俺就说不让你们做这事,你们偏不听!这下好了,被军爷们逮了个正着,有你们好果子吃!俺们村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哟!”白发老头用拐棍敲着地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一众土匪闻言都低下了头,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又不是俺们想做这事,这么多人都没吃的了,不做这营生还能做啥?再说当初展大侠提出劫道的时候,您老不也没说不同意么!这下出事儿了,就全赖俺们……”络腮胡自言自语道,声音不大,却令人听得一清二楚。
被绑着的男子听他这么一说,心虚的别过头去,不好意思面对众多老弱妇孺。
“你个龟孙还说!气死老子了哟!看俺不打死你个龟孙!”老头被儿子当众拆台,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一口一个龟孙,也不知是骂儿子还是骂自己,挥起拐棍就要冲过来揍络腮胡,被李俊文一把拦下。
“老人家,先别忙着教训儿子!你们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看你们穿的如此狼狈,手段也不高明,不像是以此为生的,为何会在此拦路劫道?”李俊文可懒得看这父子二人演戏,看这群人这么不专业,还没有当初闻止和苍蝇劫道专业,想必其中必有隐情。
“唉,实在是一言难尽啊……”白发老头一拍大腿,抹着眼泪开始了诉说。
原来,这群人真不是职业的土匪,而是澶州城附近几个村的平头老百姓。
澶州黄河决堤,河水淹没了大片的农田,摧毁了无数村庄,数万百姓无家可归,收成自然也是不用想了。澶州知州杜审肇便是赵匡胤的舅舅,他怕澶州灾情影响到自己,被自己的皇帝外甥骂,便做了个愚蠢的决定,逼着澶州官府所有官员
和他一道,知情不报,隐瞒澶州黄河决堤的消息,想私下里动用澶州官粮赈灾,安抚难民,将难民控制在澶州地界,待来年收成了再补回亏空,这样朝廷不知道澶州遭了灾,便可以瞒天过海。
可这杜审肇是个草包,虽是赵匡胤的舅舅,却没有半分赵匡胤的英明神武。农民出身的他,根本不通半点政务,想出的法子也是臭的很,而澶州其他官员慑于他的身份,便也只好跟着他乱来,当中未免也存有侥幸心理。即赵匡胤知道了,碍于杜审肇的身份,也不会重罚杜审肇,而上面有杜审肇顶着,他们的罪责也会小一些。
其实杜审肇堵漏的法子,也是有一些可行性的。但是他的运气实在不好,由于灾情过于严重,流离失所的难民越来越多,光靠澶州官府的那点存粮,根本不够赈灾,很快便见了底。难民没有了粮食,肯定不会再待在澶州等死,便纷纷逃离澶州,去往他处觅食,更有甚者,便直接暴乱,搞得澶州地界乌烟瘴气,难民更是没法子待,很快便十室九空了。
常言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这澶州远离京城,地处偏远,消息传播的慢也就好了,杜审肇也就有时间能够从容应对。可是这澶州离开封城不过几日的路程,就在开封的眼皮子底下,朝廷岂有不知之理。若是灾情不严重,大家伙也就给皇帝舅舅一个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如今灾情已经不可控制,再瞒下去,要遭殃的可就不止澶州官府了,整个有干系的圈子全都跑不了。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立马有人将澶州黄河决堤一事上报了朝廷。好死不死,澶州通判姚恕又与宰相赵普有旧仇,且牵扯到赵光义与赵普的争斗之中。赵普便落井下石,添油加醋,将姚恕往死里整。
最后赵匡胤便派出御史赴澶州调查,也不管究竟如何,先把自己舅舅的知州职务给撸了,而澶州通判姚恕也不明不白的在河堤上“自杀”谢罪。澶州官员一个不落,全部革职带罪,这结果与澶州官员预想的出事了有杜审肇顶着的局面根本不一样,也是令众官员颇为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