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么?”赵黍又问。
王郡丞继续说:“还有就是限田令一事,不知贞明侯是否知晓?”
“当然,这是为了防止豪强大族大量圈占田土,要按照官爵品秩限定田土亩数。”赵黍说:“仙系四姓依仗权位,过去不乏田土投献,试图以此优免赋税徭役,却不知这会动摇国家根基,自然应当加以限制。”
王郡丞则摇头说:“可贞明侯是否知晓,地方上执行限田令时,多有私相授受之举,比如在田亩簿册上动手脚,把部分田亩数额划拨给别户,或是贬良田为贫田。类似这些手段层出不穷,老夫三两句话都说不完。”
赵黍心下失望,自己看似为民做主的举动,最终却并未扭转局面。
“老夫此次拜访,一来是代乡亲多谢贞明侯凿河分洪,让百姓免于流离失所。”王郡丞说道:“二来也是劝贞明侯,暂时不要再牵涉朝中事务了。国主与崇玄馆已生龃龉,不久必生大乱!”
赵黍叹道:“我也看出华胥国当今时局不安,但我已身在其中,颇感左右为难。”
王郡丞听到这话,小心问道:“听贞明侯的意思,开坛巡境一事,另有玄机?”
赵黍点头,却没有细说。王郡丞捻须思量,又问:“按说贞明侯奉旨行事,本不该疑虑顾忌。左右为难,莫非布置坛场一事,暗藏祸端?”
赵黍苦笑:“只怕祸事不小,但我又不能不做。”
“贞明侯是萌生退意了?”王郡丞问道。
“也不算。”赵黍本就十分重视人间道国:“我只是心乱了,拿不定主意了。”
王郡丞沉默良久,然后说:“有些话不宜对外说,但贞明侯是聪慧之人,想来能够明白。崇玄馆在华胥国中,已然成为病灶,纠缠腑脏,不用刀锯利刃,恐难割舍此患。
只是此等举动,等同剖开病人胸腹,只怕病灶未除,病人就要先殒命断气了。可若是病灶久久不除,病人缠绵床榻,稍有风寒湿热,一样会夺去性命。
既然早晚都是一死,不如趁眼下一息尚存,冒险而为,或许还能保住一线生机。”
赵黍听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说,与其拖延时日,不如让乱局及早到来?”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国主与崇玄馆的矛盾已无转圜余地,注定要有一战。”王郡丞直言道:“如今国主借贞明侯你来剪除崇玄馆仙系四姓的羽翼,便是避免乱局牵连太广,否则华胥国遍地烽火,只会引来别国觊觎。”
听到这话,赵黍立刻明白,这也是梁韬的用意。仙系四姓以前与华胥国纠缠一体,若不能将仙系四姓从华胥国朝野中分离开来,一旦双发爆发冲突,可就不止有拒洪关的梁豹会起兵举事了。
但那种乱象,也是梁韬所不能容忍的,他应该比旁人更希望局面能够平稳过渡,使得人间道国能够安然奠基。
“您觉得未来乱象会如何演变?”赵黍问道。
“其实最好的情况,就是任意一方能够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口气奠定胜局,彻底压服另一方,以此杜绝乱象。”王郡丞说道:“说实话,老夫不喜欢崇玄馆,可若是哪天梁氏改朝换代,老夫也觉得不足为奇。但这种事最怕就是势均力敌,彼此相持不下,为了取胜反而无所不用其极,到时候生灵涂炭,谁都不愿意见到。”
赵黍思来想去,崇玄馆看似势大,但如今多数弟子都被分散到各地护持坛场,仓促间不能聚集起来。何况崇玄馆一切皆以梁韬为核心,不能杀败梁韬,国主想必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如今的梁韬,修为法力较之过往还要高深,赵黍布置坛场越完备,梁韬所能策动天地之气便越为广大。
就算韦将军说国主从东海请来多位高人,可赵黍依旧不觉得这些人能够对付梁韬,反而只会让战斗变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