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沙发那里,躺了下来。
世界是如此的安静而美好,路鸣的心里却杂草丛生,百兽鸣叫。
他现在反而有点羡慕安恭根了。对于安恭根和他的伙伴们来说,这个世界的色彩是简单而分明的,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关键是目标明确,他们所有人只想一件事:赶走日本人,实现民族解放。
他们所有人的身体和思想只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只有前进,绝不后退,直到自己告别这个世界。
而他现在呢,却是犹豫不决的,他爱着袁明珠,也同情杜鹃,希望能给杜鹃勇气独自面对生活,其他的什么也给不了。
他对燕小徽并不反感,却时常萌生利用她的念头。
自己的爹娘和燕鸿道究竟是什么关系,他和袁明珠的娃娃亲,是不是家里刻意避开燕家的做法?
盛慕仪失踪快半年了,至今下落不明,盛有德的姿态又让人疑窦丛生。
眼前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混饨不清,仿佛走进了迷宫,不仅找不到前面的出口,就连入口也忘了在哪里。
如果一定要找到方向,那就必须死死咬住日本人。从盛慕仪失踪开始,日本人的影子无处不在,阴魂不散。
本庄繁亲自到上海来,使得事情一下子清晰了许多,日本人势力在东北,眼睛却瞄着整个中国,虎狼之心急不可待。
他想到了弗兰克老师,那灰色的眼珠里藏着的智慧,真够他学一辈子的。
好吧,也该给老师写第二份报告了,主题是现成的:本庄繁到上海约见郑孝胥,和盛家产业继承人盛棣发生了争吵。
安恭根呢,还是不提为好,就让他们安安心心做自己的事吧,能帮则帮,没必要让他们搅进中国的事情里来。
神思越飘越远,路鸣在现实和梦境的交汇之间,看到自己在孤独前行,头顶一片灰暗,不知为何,脚下却有一道光亮。
盛棣回到家后就被盛有德叫去了书房,也就是说,盛有德一直在等着他呢。
盛棣不免心惊胆战,前几天他违背叔叔的意愿去参加了本庄繁的欢迎宴会,叔叔很是恼火,大骂了他一顿,这几天也一直不给他好脸色。
“你又做什么去了?”盛有德脸色阴沉地问道。
“我是找路鸣兄弟去了,刚才和他一起喝酒了,还有明珠丫头。”盛棣小心翼翼道。
“哦,你不要总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记住以后没有我的允许,决不能再跟日本人来往,不管他们给出多大的价码。跟他们做生意,那就是与虎谋皮。”盛有德严厉说道。
“叔叔,咱们只是想要做生意赚钱,跟日本人做生意跟那些英美法的商人有什么区别?”盛棣真不明白这个。
“英美法的商人只想着赚钱,他们的政府想在中国得到的租界也都得到了,不会再有什么狼子野心,可是日本人不同,他们不但是想要赚咱们的钱,还想得到咱们的土地。你没看到朝鲜吗?你看到了朝鲜就知道日本人想要对中国做什么了。”盛有德厉声道。
“叔叔,我知道了。”盛棣有些战战兢兢道。
盛有德一直很宠着他,很少有如此声色俱厉的时候,这说明盛有德是真的恼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