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盛夏的夜晚,竟一点风都没有,整个城市仿佛在蒸笼里,就算没有白天的毒辣太阳,可这笼罩在城市上空的热空气竟然没有比阳光逊色多少。树木呆呆地站在道路两旁,随着夜幕的降临,汽车渐渐少了,车速也渐渐快了起来,呼啸而过的车流卷起气流,吹得树叶沙沙作响,空气黏糊糊的,有些露水已经落在了树叶上。草丛里的虫子发出阵阵叫声,在中元节的夜晚,显得那般诡异。
纪锦棠回到家里休息了片刻,下午跑出了一身汗,被汗水浸湿的衣服都仿佛是在背后画了一张地图。他从浴室洗完澡出来,把脏衣服扔进了洗衣机,他和陆鸢李小飞三人是住在一起的,陆鸢时常会给他整理房间,可是前一秒还整洁如镜的房间,后一秒就会被他弄得天翻地覆。脏衣服,算命的工具,扔的到处都是,甚至在床头还能发现他的袜子。这个邋遢的男人出门却把自己捯饬的干干净净。
他在客厅里翻箱倒柜,找到自己多年没用过的各种道具。平常看看风水,算算命什么的他倒是可以张口就来,可今晚这个活儿,他要使出一些真功夫了。
“陆鸢这个家伙,把东西都收哪儿了?这大小姐,真是会藏啊!”他在电视机柜子里找到了自己的招魂铃。把自己的宝贝挽灵笛别在腰间,照着镜子,穿的人模狗样的,双手捋了捋头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
他开着自己的爱车,那是一辆黑色的牧马人吉普。他在生意不好的这几年,该卖的都卖了,该当的都当了,为了维持他的风水店和两位员工的高收入,却依旧舍不得他的这辆车。这是他赚到第一笔大钱的时候给自己添置的,陪了他很久。这个西城区是新城区,高耸的楼盘,灯火却少的可怜,只有零碎的灯光刻在住宅区的高楼里,孤独得很。纪锦棠就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喜欢闹腾,喜欢和陆鸢李小飞逛街吃饭看电影,喜欢在热闹的人群中掩饰自己的孤独。
前方的红灯让他停下了车,纪锦棠揉了揉眼睛,一整天的折腾让他有些疲惫。突然,他的眼前有一群黑影,他还在想着,这大半夜的竟然有人在这个没有半个鬼影的新城区聚众过马路。
纪锦棠眯起眼睛,注视着这群人影,却发现竟然是飘在空中的,他们没有脚!
这群“人”就像是被人拉着线的傀儡,整个身子都是僵硬的,行走时纹丝不动,像是飘散在水面上的浮萍。他们服装各异,男女老少皆有,不知是不是离得太远,纪锦棠根本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纪锦棠天生有阴阳眼,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某些东西。中元节百鬼夜出,那些舍不得投胎的或者是暂时无法投胎的鬼魂将在这一日被阴差领着来阳间领取亲人们烧给他们的纸钱。
纪锦棠看见领头的阴差手里提着一盏鬼火般的油灯,小小的油灯散发着诡异的火光,跳动的火苗宛如一条毒蛇盘踞在灯芯之上。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支哭丧棒,摇晃着向前走。阴差身披黑色的长袍,带着一顶高帽子,帽子下是一张惨白的脸,就像寿衣店里的纸扎娃娃,脸上涂着两团可笑的腮红,嘴唇却是乌青。纪锦棠只觉得一股寒气袭来,几秒钟后,汽车的玻璃上凝结了一些雾水。
他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自己在这里等红灯,仿佛是在礼让行人。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队伍里的鬼魂开始躁动不安,他们看见了车里的纪锦棠,纷纷退避三舍,有的甚至准备逃离。毫无血色的脸上顿时出现了惊恐,像是看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领头的阴差晃了晃手里的小油灯,像是手里有根风筝线,将那群像是惊弓之鸟的鬼魂硬生生给拽了回来。他透过车窗,也看见了坐在车里的纪锦棠,身子陡然间一颤,不过很快便冷静了下来,领着众鬼魂向车里的男人拱手行作揖大礼。
纪锦棠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可以明显感觉到阴差手里的油灯的亮度骤然下降,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