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弟子,但方丈的召唤毕竟令他受宠若惊。原来各地鞋厂大讲革命化,突然停止了和尚专用的“罗汉鞋”的生产,寺院方面一筹莫展。方丈表示,和尚们也是愿意“革命化”的,但脚拇子们一时半载还无法适应“解放鞋”,能否请谢师傅想想办法,制作一批罗汉鞋来,而且做鞋时还不宜声张,在寺院的内堂悄悄进行,不要让外面的革命同志有什么误解。老谢当时年富力强,修鞋的技术如火纯青,尽管不曾制造过鞋子,但对着罗汉鞋照猫画虎,结果最终是他苦干加巧干,制作出12双来,使寺院的脚拇子们在革命化的风行中依旧能苟且偷安。他坚定地认为,修鞋与造鞋之间只隔着一张薄纸,一捅就通!
接着是特殊时期中1968年,厦大校园中的“革命师生”排演样板戏《沙家浜》,一时间又是请他出马,赶制新四军的“草鞋”(以皮代草)日本兵的皮靴。假草鞋与罗汉鞋的款式有相通之处,因此他驾轻就熟,三下五除二就仿制出来,而日本军靴他更是仿制得惟妙惟肖,绝对比北京京剧团的道具更逼真!因为他1948年曾有一年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到台湾去修鞋,那时厦门到台湾去比上福州还方便和简单,一张船票就万事大吉。在高雄,日军投降后留下的军靴他不知摸过了多少!因为演样板戏是政治任务,他开价多少,人家就给多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他不要乱说,真是过瘾极了……
他当然不仅仅赚政策的钱,也赚时尚的钱,1977年他每天都要偷偷地为十几位大学女生的皮鞋布鞋加高跟,钱赚了不少,人也累瘦了一圈。当时“四人帮”垮台不久,高跟鞋还远没有开放,大学里的女工农兵学员都背着政治辅导员,悄悄地请他为鞋加半高跟,且一传十,十传百,学员们神神秘秘接踵而来,他成天就窝在女生宿舍边的老榕树下,忙得没有吃饭的时间。这真是校园正史中闻所未闻的奇闻!“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特殊的时代转折点居然体现出得如此出人意外!
他总结60年的补鞋营生:不断地学习,以适应不断变化的“鞋情”,才能有饭吃,才能吃好饭。
军营的隐秘
罗汉鞋、日军鞋和高跟鞋的三重奏接二连三地奏出了老谢修鞋人生的独特的旋律,令人倍感再平淡的人生也有传奇。老谢说如果讲传奇,他还有一个也许更传奇的经历,至少中国的补鞋匠很少能有他那翻深入军营内部,接触最新火炮的传奇。
1962年台湾的蒋介石国民党军队叫嚣“反攻大陆”,厦门前线再度吃紧,老谢接到居委会通知,要他到某某军营去补鞋。以这样的方式接受生意的,还是头一回!他凭经验感到要补的绝非一般的“皮鞋”。果不其然,一进军营,即刻有个军官告诉他要为火炮的炮口逢制皮罩,因为老谢出身贫农,“苗红根正”,所以请他来为保护军事设施做贡献。老谢心里咯噔一跳,幸好早年到台湾修鞋的事神不知鬼不觉,否则,这桩生意肯定轮不到他头上。军官千叮咛万嘱咐,除了炮口,炮的其他部位一定不准乱碰。就这样,他为一口又一口大炮缝了皮罩,而且从陆军的加隆炮缝到了海军舰艇的机关炮。
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在部队的食堂吃饭可以不要交粮票,陆军每餐的伙食标准是一角五分,而海军是一角七分,钱是直接交给司务长的;还算是比较便宜的,饭可以随便吃,(当时困难时期,物资奇缺,吃的东西都涨价10倍,一个所谓的“高级饼”都卖到五角钱),每次他都吃到快撑死才恋恋不舍地住口。
苦乐参半的晚年
老谢已是72岁的老人了,身子骨还比较硬朗,在漫漫补鞋生涯里,既尝遍了寄人篱下的辛酸,更感受了普通人家的善良,一路风里来,雨里去。记得我小时侯给他补鞋时,他每个窟窿要收我一毛二分,我总是讨价还价,力争只交一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