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大雪绵延。
待到风雪渐停的时候,已是旭日西斜,堪近黄昏。
一方天幕,似被冷风所扰,卷得阴云细碎如柳絮,裹挟着不知道何处去了。
下了黄山,赶往长江江畔,恰处于徽州山水间,又逢雪拥官道,叶秋荻的行程不免耽搁了。
幸甚,新安郡在白雪覆盖下景色极美,交错的岭谷,屏列的山丘,繁茂的竹林在被白雪染上一层霜后,与竹林的绿彼此交融显出青墨色,如徽墨在宣纸上勾勒出来的一般。
远处的山谷,在夕阳下升起一团雾霭,忽明忽暗,正在沉入夜幕中。
骑马绕过一道山脊,一座山村顿时出现在她们面前。
村庄三面环山,一二座高高耸立的马头墙可见昔时繁华,但村内断壁残垣间的白墙黛瓦,被岁月的冲刷过后的那种水墨般渲染,露着一股子的衰败的味道。偶尔,还有炊烟从山窝里升起,显示这里尚有人家居住。
白虎在马蹄前撒欢要冲下去,被叶秋荻唤住了。
她们缓缓下了山坡。
村前有一方池塘,塘水清澈,一村妇正披着晚霞,在塘边捶打衣服,旁边卧着一只黄狗,见叶秋荻等人驱马下山来,立刻站起身子“汪汪”叫了起来。
浣衣娘警觉的立刻提着衣服站起身来,在看清只有一位年轻公子与六位少女后,紧绷的身子才放松许多,但依旧谨慎的打量着叶秋荻。
她穿了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洗的泛白,脸上皱纹纵横,头发斑白,约摸快入半百之年,是一位老阿婆。叶秋荻又打量一下村庄,到处有焚烧、打砸的痕迹,显然村子屡遭匪患,才使阿婆如此谨慎。
走近池塘,叶秋荻下了马,缓步向前走几步,离阿婆两丈远,拱手正要说话,白虎忽地窜到了她脚边。
“阿耶。”
阿婆这才注意到还有只白虎,顿时吓了一跳,脚后退时在池塘边一滑,身子顿时向池塘跌去。
叶秋荻急忙跃上前去扶住她,道:“阿婆,你没事吧?”
阿婆指着白虎,叶秋荻忙让侍女牵了去,道:“白虎乃从小所养,已经与人亲近,不伤人,阿婆莫担心。”
阿婆如此才安了心,问道:“公子到庄上有甚事?”
叶秋荻答道:“实不相瞒,吾等由黄山下来,赶往大江去,因贪行了些路程,错过了宿店,这才投到村子里,借宿一宵,明日早行。依例拜纳房金,万望阿婆周全方便。”
阿婆又打量了一眼叶秋荻身后的侍女,见除了那只白虎外,无甚可惧的,说道:“你们跟我来。”
牵了马,进了村子,见村里人烟寥寥,只遇见一两位老人。叶秋荻问道:“阿婆,我见村子里房屋不少,怎么人却没几个?”
“唉。”
阿婆道:“附近山上有处山寨,强人时常下来劫掠,村子里能跑的都跑了,不能跑的也上山落草去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的,在村子里勉强糊口。”
说话间,众人已经转到了阿婆家门前。由于村子人跑的跑,上山的上山,房子倒空出不少,因此阿婆住的并不寒酸。
侍女将马匹绑在院子外的柳树上,喂了盐巴、草料。
随着阿婆推开掩着的柴扉,刚才见了白虎再不开口的黄狗立刻夹着尾巴趴到了窝里,再不出来。白虎抖抖身子,刚趾高气昂,就被叶秋荻赶到一旁也窝着去了。
“阿婆一人住?”叶秋荻问。
“老头子昨日被强人带走了。”阿婆放下衣服,听不出悲喜,或许是已经麻木了,道:“听以前村里的二小子说,他们要去江边劫粮船,让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