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正拱手告辞,时了了站起来欠身行礼,也准备告辞,却被苏幕遮按下了。
“一曲《卸甲》。”
苏幕遮对时了了微微一笑,点了一首曲子,右手提壶亲自斟了一杯酒,尔后右手递给齐乐陵:“请坐。”
齐乐陵见苏幕遮如此,顿时舒了一口气。
他现在还不知何处惹到苏幕遮了,见苏幕遮先前气势汹汹的样子,着实被吓坏了胆子。
齐乐陵接过,正襟危坐在席子上。
时了了轻拂琵琶,一阵低沉悲壮的琵琶音在房内回响,又如战前的宁静,似有万马悲鸣。
苏幕遮坐在胡凳上居高临下,也为自己斟了一杯,倒酒间漫不经心道:“齐公子本不应该死的,吴郡乡侯也不该死的。”
齐乐陵手上的酒樽猛的一抽,斟满的酒水洒在了手背上也不知,怀着茫然的恐惧盯着苏幕遮。
“吴郡乡侯有从龙定鼎之功,虽占有盐之暴利,但苏家从不杀有恩之人。”
苏幕遮右手取出一把扇子,扇子缓缓打开,一副青山叠翠,江河水流,细雨朦胧的图画展现在眼前。
“但你惹了不该惹的人。”苏幕遮说:“所以你非死不可!”
齐乐陵虽为纨绔,但知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强忍下恐惧,暗中思忖脱身之策。
过道又响起一阵脚步声,两个壮硕的蛮汉将刚才越过窗户逃脱的矮子拖了进来,扔在高个汉子尸体一旁。
齐乐陵见了,眼皮跳了一跳,道:“就因为一个女人?”
白日若知那女人与朔北王有瓜葛,齐乐陵绝不会行为孟浪的,临走时对朔北王的一句贬低也只是逞口舌之利罢了。
他知道是误会,却不作解释,是因为,若仅是这个误会,朔北王绝不会如此大动干戈,除非他是个占有欲极强且胸无城府的人,但依他观察,眼前的男子并非如此。
“若因为那个女人,我可以给王爷更多,容貌绝不在其之下。”齐乐陵试探道。
显然他见的是易容后的叶秋荻,苏幕遮了然。
“叶秋荻唯有一个。”苏幕遮轻笑,伸手摸了摸又跳到肩头的鸩鸟。
“天下第一美女!”齐乐陵苦笑,道:“那我的确该死,但王爷只为了给美人出口恶气,便得罪齐家,真的值得吗?”
苏幕遮饮了一口酒,幽幽道:“你不懂,你尝试过被人背叛的感觉吗?”
齐乐陵示意门口的矮个子尸体。
“被亲人背叛。”苏幕遮说:“那感觉就像钝刀子割在心上,还发出指甲挠黑板的声音。”
齐乐陵不知黑板为何物,苏幕遮继续道:“相信我,死亡并不可怕,那种感觉才可怕。在经历那些背叛后,方知一个真正爱你的,你恰好又爱的死去活来的人之珍贵,所以我容不得她受丝毫委屈。”
齐乐陵撇嘴,对苏幕遮所言不以为意,却不知苏幕遮是真正经历过死亡的人。
耳旁的琵琶声忽地一静,针落可闻。
突然“砰”的一声,琵琶声轰然炸响,走向高昂,充满了肃杀之气,宛若两军交战时,声动天地,屋瓦若飞坠。
时了了拨弄琵琶弦的手愈发的快了,划、排、弹、排交替弹,在更加高昂处,更是拼双弦、推拉,走向高潮。
仔细倾听,琵琶声中有金鼓声、剑弩声、人马声,刀剑磕击之声……
让齐乐陵心中为之一震,随即想到眼前处境,又有四面楚歌之悲壮。
苏幕遮又斟酒一杯,对左肩上的鸩鸟打一口哨。
鸩鸟轻轻地跃到席案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