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见不惯他怪腔怪调地装模作样,在乘黄后脑勺重重敲了一下,威胁道:“师父说城中不安全,你还让我自己出门,我去告诉师父你偷懒!”
“老不死的那是在吓唬你,更何况本神是偷懒吗?本神那还不是为了你好,没心没肺的死丫头!”
“为我好?”
“你见过谁带着猫去赴宴的吗?”
叶浅想了想,而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那不就是了。”
“可是……”指了指额头,她还是心里犯怵,不断地打退堂鼓,乘黄说得对,这么多年,他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从来就没有独自出门过,“就这个能管用?”虽然白日里一些妖魔鬼怪不会出来,可是万一有呢,她该怎么办?
“你竟然质疑本神的法力!”乘黄愤愤地挥舞着爪子,怒气冲冲地扔下一句,“无知的人类!”转身,高昂起头,用自认为威武的姿势跳下石阶,头也不回地朝池塘方向走去,只给叶浅留了个圆滚滚的滑稽背影。
叶浅看了眼池塘,又看了看大门口,与宋玉约定的时辰到了,她只得硬着头皮独自出门去。
孔子评价《关雎》言“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叶浅一直很想亲眼看看那载歌载舞的场景,乐器演奏,伶人唱词,舞者翩翩起舞的场景;感受那曲音满耳,幽思绵绵的意境……但她只是想象过,民间哪里能轻易见得如此场面。
宋玉同叶浅刚至景府的大门口,便有乐音入耳,如潺潺清泉,似凤凰鸣叫,很悦耳。于凡世之人而言,抚琴之人可称得上是有造诣的大家,但叶浅仔细听了听,那琴技同清音相较简直差之千里,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不禁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
宋玉恰好余光瞥见叶浅摇头叹息的动作,抿唇笑了笑,他曾于偶然间听到过雅趣传出的琴音。弹琴者与琴音彷佛浑然一体,琴音飘飘渺渺,空灵清澈,好似神音仙乐,听过后让人有身心清透之感。有那样一位精通乐理的师父,凡俗的靡靡之音又哪里能入得了她的耳?
院中,亭台轩榭,草木流水,无一不彰显着贵族之家的气派。纵然叶浅随着清音去到过许多地方,但皆是乡野江湖,贵族的生活,她倒是从未曾接触过。虽然有些目不暇接,但叶浅仍在尽力克制着好奇心,收敛平日里的闲散,举止形容也极尽端庄,她深知不能显得太小家子气,给宋玉丢脸。
转过几道长廊,经过一处水榭,叶浅收回四处打量的目光,偷偷转头瞥了眼宋玉,只见他翩翩蓝衣,明眸秀眉,从容闲适中完全不见之前同她拌嘴时的别扭,此时的少年竟然熟悉却又陌生。
宋玉的气质其实同清音有那么几分相像,但不同的是,清音的气质与生俱来,彷佛融入骨血中一般,而宋玉的温润优雅却是在后天的环境中不断培养出来的。不过,此情此景叶浅似乎有几分明白了她之前的不自量力,也能理解几许身旁这个少年的无奈,就像几日前,她还信誓旦旦地同清音说要帮助宋玉找到本心,做回自己,清音当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笑了笑,说了句‘有些环境注定容不得你放任本性’。那时候,叶浅不是很明白,但现在她想她应该是懂得了。
远远地,景差正于庭中小酌,他的身侧不远处有敲击编钟,抚琴的乐者,还有长袖细腰,容貌姣好的舞姬在和乐起舞。景差闲散慵懒地坐在蟠螭纹红漆案前,单手执盏,另一只手搭在腿上,修长的手指随着乐音节奏一下下轻点着。听到下人通报,他连忙放下杯盏,起身理了理衣摆,亦是个清秀的少年模样,浅笑着望向宋玉与叶浅的方向,缓步迎了上来。
景差疑惑地看了眼叶浅,愣了愣,又快速地将视线移到宋玉身上,笑言:“子渊老弟你可算是来了,我可是等了你大半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