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剑寅耳力非常,纵使蚊蝇丈外也辨行往,何况声息重喘。遂在惊呼之后,复放言笑。“哈哈哈哈……损敌自伤,甚有情急!看来应掌门并非言中一般,真如轻减啊。”
讥如尖刃,字字扎心。应元无语,暗存深吸吐纳,只待伤有稍和再战强敌以缓颓势。
将剑寅抵剑起身,沉吸过后,吐出一口浓浊淤血。随又浅踏,欲变言口再损应元横扰其心时,忽感一道寒冽,相伴喝语弥散当场。
霎时之间,凌云峰上天云倏卷,寒丝密布,层层霜气如纱覆帐倾盖而下。暮霜雄立殿前,手中赤铁长剑亦镀白薄晶霜,气若磐坚。
沐水眼望其身,轻易便将幽卫重创,不禁疑楞。但闻喝声过境,旋即奔至陆谨炎身旁,折眉询道:“暮霜怎会乍复功力,莫非……?!”
话未言尽,陆谨言沉颜杂色,合语道:“当是如此,只怕……这老家伙决意已生……”
……
二十年前,魔君独寻入山,依仗绝世毒功直将凌云一派杀伤无数。而时正值暮霜意气之年,支剑挑往,却被一击之力重负当场。随后,魔君携其舍妹尸身远遁消迹,从此藏没天下痕踪难觅。
魔君一战,凌云剑派元气大损,已无余力寻复此仇;何况暮霜伤毒交煎,危在旦夕,掌门夫妇自将一身心力全覆其上,以保残命。
当时,济元宗虽无高手震绝天下,可医宗之名却非白言。暮霜求医,留治半载尽将身毒拔除,唯有伤势难愈。只因半载煎熬已将肌骨蚕食损耗,经脉亦结缠错淤阻不清,等同废功。
暮霜恨意含心,又岂甘愿如此,是以日夜苦修,达求脉络融通再复。可奈一厢之愿始难成,每至功行关要皆感五内刺胀欲裂,更牵伤痛,唯待散息可平。如此反复,身心俱损,消颓之意亦如稠帐攀缠,遂只寄情黄汤,哀怜自靡。
济元长老白辅成,见此良材夕陨亦有感叹;又因宗门无力,枉负医名,甚有损碍。是以遍寻医经丹方,穷尽所能,终于年载时日炼制一枚清冽丹丸。
赠药时,白辅成曾言。“魔君一击当是非常,损经伐脉,以导内息调转难全。而此丹丸寒澈,与你冷息相成,或可助其倍聚以冲桎梏。但,以你体姿,脉络有欠温养,雄劲勃发时究否能成,还待机缘。”
白辅成口中述说,已存无常。可暮霜听过却兴大起,但有毫望便如雾中放盏,前晰灿明。
为酬赠药恩泽,暮霜不知何报,全将己身悟剑心得复赠而回,自此,济元长老白辅成亦踏剑途。
纷杂既祛,暮霜返至门中,尽为仇怨屡寻魔踪。而那丹丸却藏腹间,直待魔影现时方食,纵存无常,亦要裹身同亡!但世间繁事,又有几人如愿。十余载来,暮霜遍走天下,一丸清丹始藏未启,渐老残躯踏行无数,一颗恨隙之心也已随路浊灭。
而今,魔盟复至,久怨新仇如焰焚灼,缭绕于心。
……
暮霜吞丹夺剑,斩退强敌,仿似又置风发之年,胸中浑闷亦随喝口散去,好不痛快!“小子,你且仔细,寒霜三剑当如使之!”豪笑如风,紧接骂语荡起。
“千雨凌峰落断尘!”
剑,铜红覆雪,如莲乍放,仅一刹那便若寒冬烈雨,倾泻而下。
密声,如豆泼洒,暮霜身姿腾展间,皆有破冰裂响阵阵传荡。适才魔影涨势之威,竟于片刻泯没;而那不亡之躯,亦于湮覆冰寒之下。
幽卫着伤,眼看场间情势乍变,一退再退生恐复缠剑意,暗萌怯思,不禁转目将剑寅。
“早闻‘寒霜凌雨’剑势了得,不想今日还有再现之机,当此不虚。嘿嘿……不如就让老朽会予一会,此剑究否如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