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行刺,太子——就是大皇子丛是攸——为了救驾,身受重伤。
由于事出突然,以至于刺客全都逃走了。
在听说太子重伤之后,皇后立刻晕倒,若不是太医即使诊治,只怕就要薨了。但就因为这一晕倒才发现,皇后此时有了月余的身孕,因着忧思太深,流产了。
自昭明帝继位后,帝后再无所出,这次庄后有孕却因此意外流产,这给了昭明帝很大的打击,便要彻查此事。
先是时任禁卫总将的谭尧被举家流放,时任京城卫大将军的曲恩山被降职。
事情再查,就查到了宫中的一个老太监,顺着这个线索再查下去,不少王侯将相都受到了牵连,京中一片血雨腥风中,人人自危。
等事情查到最后,就查到了已故静嫔族人的身上。
静嫔家奴出身,全家也不过剩了二十余口人,都靠着丛是行的接济,低调过活。
等到京城卫来拿人的时候,却发现静嫔一族统统服毒自尽了。
彼时人在齐川的丛是行,被人押回了京城,昭明帝与丛是行谈了一个晚上,丛是行从头到尾只有一句话:“儿臣冤枉。”
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几乎没有人觉得丛是行冤枉,就算有,也没有人敢为丛是行说一句话。
昭明帝感情上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要弑父,理智上却怎么看都是丛是行。
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还是京城外太真院的清风真人一番话,救了丛是行。
清风真人说,四皇子无实权,京中无势力,事发的时候更是人在东南,就算今次陛下和太子真有个山陵崩,皇位也不可能是他的,他如此行事,又是为了什么?
昭明帝听罢,将自己关在文苑殿里三天,最终放了丛是行,并严令朝中再说此事。
此时已经到了十月,京中还未从人心惶惶中过来,北鹘突然大举南侵。
彼时京中不定,许多将领又在那行刺之事中受到了牵连,军心不振,是以苏衷临危受命,带了当时博阳侯苏恕留下的十六万镇边军,与北鹘血战五个多月,终以十六万镇边军折了九万有余的代价,将北鹘打回到了大漠边的老家。
苏衷班师回朝之后的昭明十年四月,恰好是苏恕死后的一年,继承了爵位。
而苏玉竹是昭明十年七月的时候回的京城,一回来就有了身份之疑,而等她确定了自己的身份的时候,都到了昭明十年的腊月里了。
行刺之事因着牵涉太多,无人敢议;苏衷也袭爵大半年了,苏玉竹也不过是在一些奴仆口中,隐约听了个大概,穿起了整个事情的脉络。
她彼时也是飘萍一样的人,哪里还能去管一个皇子的事情?而丛是行也依旧如故,在昭明十二年的时候,还与她见过一面,却都没有提起那些事情。
再后来,昭明十三年的时候,丛是行在岭南府不慎坠崖而亡。
模糊的往事因为重逢而变得渐渐清晰起来,苏玉竹心中藏着叹惋,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同曲恩山并排行走的丛是行。
浓眉笑眼,纵然常年四处漂泊,皮肤却依旧白皙,以至衬得眼角那一点朱砂痣更鲜艳了。
清秀的样子让丛是行的年纪看起来比实际的年纪还要小些,如今穿着锦缎织就的长袍走在这宫中,不但不显得张扬,还让人觉得他就应当这么穿。
母亲孟氏就曾经告诉她,四个皇子,三个都和昭明帝长得很像,只有这个四皇子,长得和辞世的静嫔几乎一模一样。昭明帝曾说静嫔人若梅魂入骨,这句话用在丛是行身上,也不为过。
苏玉竹看见他这个样子,又有些想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