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说尽量,不过他也向来如此,没办成之前从不讲肯定的话,但这次她却深觉着一场不安,不知道他打着什么算盘……回去的汽车上是她先开口的,那时车子已行过了好长一段路,他抱着手臂靠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她埋头攥膝上的裙裾,一句“不要为难孙家……”他“嗯?”了一声,想想又一笑,什么也没说。她以为他不想提这件事,便也没敢再讲。
其实他倒没有因此而对孙家有介怀之心,他只是略有些感觉到自惭。他在她掉了一块桂花糕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他一直都清楚,她是他费了手段从别人那里抢来的,如果不是一些巧合加上他的流氓做派,这个女人不会跟他走。她原先的朋友年轻有为,品性温良,和她有着极度的般配,相比之下他只是个微渺的介入者,就算她怀着他的孩子,他都及不上人家合她的心思。有些东西无法勉强,他可以圈禁她的身心,但是一些事实他抹煞不了!她自己都抹煞不了!就如他带她历经了那么多场社交之宴,也私下陪她品尝过多爿餐馆的风味,都未有她的喜好之物,而人家一出手即是样样对她口胃,流浪的猫寻到旧主人般奔赴而去——他孑然在露台的藤椅里抽烟,一连好几根。如今这昼夜的气温相差大了,入夜越深越是寒凉飕飕,连空中的月都是旷然寥寞的,冷白凄清,掩着几重淡薄的阴云。她等不到他而拿了块毛巾毯上到露台上来,在露台门边望了他一刻,秋夜的凉风袭来,她的睡袍在室外已是稍显单薄,露出的半截手臂汗毛凛凛。她过去拿毛巾毯从背后披上他的肩,他一转头而揿灭烟头,“怎么上来了?”“怎么不去楼下……”“唔,抽会儿烟,在家里弄得都是味道……还没睡觉?”“睡不着……它老是踢……”他一笑而握住她手臂,有点凉,他拉过她坐在身上,把毛巾毯拿下来给她裹,四处裹严实了,把她两只手臂也全裹在里面,不至于露出而吹着风。她任由他摆弄,一倒头阖在了他肩上,他一顿,怕衣服上的烟味呛到她,解着扣子脱下外面的西装盖在她腿上,她却伸出裸露的手臂一下抱住了他。
后来孙太太打过两次电话来约她搓麻将,她都托故未去,第三次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回头跟唐先生讲,电话里他是沉默了片刻的,“笃笃笃”在桌上敲击着什么东西的声音,转而却又换了口气道,“去吧,去散散心开心点……衣服带上,晚的话打只电话喊我接你……”她“噢”的一埋头,手当在电话机上摩挲着,不自觉地想抹掉点灰尘,却发现上面根本没有灰,一揿一揿反而按得那铜座上全是手指印。
这个孙太太也真是的,不知是因为孙家与高鸿年的交情,还是她想关照苏佑玲,搓麻将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提议请客去红鼎坊,苏佑玲原本要反对的,不想另两位牌友尽是来巴结孙太太的社交之流,一听即刻赞同她的提议,麻将桌上便称道起了红鼎坊的招牌风味,这样味绝那样独到,讨论得兴高采烈,苏佑玲见样式也断然不好意思违了众意,只能硬着头皮随她们一同前往。
她是一进红鼎坊便有如抽空了底气般的整个人发虚,亦是因为她之前来过这里,怕被人认出地四下里不定观望着,笑得飘忽恍然,不知所云地自言自语……所幸她们这个是二楼的包间,她进了包间一个人才稍稍镇定下来。孙太太做东点菜,点到后来还差点心,她想起上次苏佑玲蛮中意桂花糕的,便要了个桂花糕,伙计说他们这里不做桂花糕,孙太太一挥手,“有的,请赵师傅做,他上个礼拜还在我们公馆做了的,我先生姓孙,赵师傅知道。”“对不起太太,我们店里向来只按菜单上的做,司务外出当差是另外一回事。”“侬帮我请赵师傅来……”苏佑玲一听忙伸手挡着劝道,“哎,算了算了,我们点别的……”孙太太一笑,“那可不行,难得请到你还让你凑合作数,唐先生晓得后该不放心了!”苏佑玲正欲辩解,孙太太回头朝伙计又是笑着一句“请赵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