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周大夫人知书达理，待人和蔼可亲，即使是面对作为三等洒扫奴婢的她谈吐言行亦客气有加。
这么温柔敦善的女子，不该是那样悲凉的结局。
就连这唯一的儿子，都在秦家的安排下，认贼作母。
张姨娘的眸中闪过一丝悲痛，望向秦暮寒的眼神里透出几分怜悯：“其实你很早就知道了吧？李锦玉并非你的亲生母亲。”
否则今晚秦暮寒便不会来救她，甚至道出冉冉死因的实情。
秦暮寒没反驳，只当默认。
张姨娘轻笑：“你和你生母真的不一样，你的性子更像是国公爷。”
秦暮寒冷笑：“正是因为我和她不一样，所以我才活到现在。”
他的确像秦国公，利字当前，生性凉薄。
否则他也不会忍着恶心喊了那恶毒女人十几年的母亲。
秦家以为他稚幼不知事，识不得自己的生母。
于是将他交予无子的李锦玉抚养，对外言说是李氏的亲生儿子，从而彻底与周家撇清关系，置身事外。
那年，他才二岁。
有关周大夫人留下的痕迹皆被毁去，封掉她所居的碧落苑，发卖所有奴仆。
而张姨娘因有几分姿色，一早就被秦国公收为妾室，这才幸免于难。
秦暮寒几番暗中查踪寻迹，才探得张姨娘这么一段过往。
他须得知晓当年真相，为生母讨回公道。
“我要知道，当年李锦玉待在我母亲身边的时候，私下里究竟做了何事？”
张姨娘默然，脑海开始搜寻记忆，陷入久久的沉思。
她恍然道：“我只记得当年，那李氏有段时日经常来寻周大夫人，谈话间聊得尽是关于周家宅府的陈设布局。”
“当时我虽是个奴婢，可骤然一听李氏的话，也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哪有人费劲心思探听别人的本宅建构的……”
张姨娘又道：“周大夫人单纯，且极为信任李氏，便将李氏所问一一详尽解答。后来……”
张姨娘一顿，声音微带哽咽：“后来就传出了朝廷有人告发周家谋反，禁军去周家搜查，竟然真的找到了兵械龙袍等物……加上其他朝臣提供的证据，陛下大怒，这才下令将周家满门抄斩，无一男丁活存。”
原来如此，秦暮寒心中了然。
看来当年在周家找到的一应证据都是李家借由亲戚关系暗中运入的。
“周大夫人如此聪慧的一个人，得知此事后怎么会不明白是谁在背后做的手脚？”
“她伤心欲绝，几番哭晕过去，觉得是自己害了周家所有人的性命，悔恨交加。”
张姨娘还记得她死后的模样，不禁面露哀怜。
“有天夜里，周大夫人趁无人注意，便自刎于碧落苑中，当第二天大家发现时，血迹早已干涸，尸身都冷了……”
“还有一点就是，”
张姨娘一阵迟疑，抬眸瞧了秦暮寒一眼，终是开口：“其实那时候的周大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
“更可恨的是，秦家最终也没有把周大夫人的遗体迁入祖坟，只草草葬在荒山野岭，连丧礼都没有。”
‘咚’的一声，张姨娘还未说完，秦暮寒便暴怒拍案而起，眉宇间蓄满一片戾气。
“好一个李锦玉，好一个秦家！”
秦暮寒恨不得将一口牙龈咬碎。
张姨娘默然不语。
好半晌，秦暮寒才渐渐冷静下来，又恢复以往淡漠冷然的神色。
他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母亲葬在哪座荒山？”
张姨娘举棋不定：“或许是云山……我也不知道，时间实在过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