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是一片漆黑,不过邵树德很早便醒来了。
伸手一摸左右,赵玉不在身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祭天大会举办的日子,自己已经宿到了乌水之畔。
起身到营中巡视了一圈,随后回到帐中用早膳。
餐点比较简单,豚、鱼、鸡三味,酸浆、牛乳、粟米粥,邵树德很快吃完。
到乌水之畔举行祭天大会,他带了经略军七千步卒。这不仅是为了自身安全,同时也有宣示威风的意思。党项人风气崇尚勇武,这么重要的聚会,你不拿出点硬实力,容易让他们滋生轻慢之心。
经略军大营外,还有许多党项人扎的帐篷。此时一尊弥药王的雕塑已经立在大地之上,这是提前准备好的,用作祭祀之用。
数名巫师萨满正在这座羊首人身的雕像下跳舞,嘴里念念有词:“光耀闪闪照乾坤,奋力驱开众恶魔,主管降福与降祸。”
他们轮番上阵,竟是一晚都没停歇。
不过也难怪要晚上唱跳,因为这是党项人崇拜星辰的祷词,天明后就不好使了。
神棍也是个辛苦职业!
“大帅,诸部酋豪都到了。”天边熹微,李一仙走进帐中,禀报道。
“走吧!”一身戎服的邵树德起身,在亲兵的簇拥下,大步走进了祭祀现场。
嵬才苏都、野利经臣、没藏庆香等大酋,外加数十名小酋,纷纷前来拜见。
“请入剑门!”一名头戴面具的巫师大声喊道。
剑门是做盟誓用的,即将剑缚于门上,众人从下面过,进去就是会场。
祭天仪式,从来就不是单纯的祭祀老天爷,从匈奴、鲜卑那会开始,就带有相当浓郁的政治色彩,这次也不例外。
巫师的祭祀活动已经进入高潮。
在旁人的指引下,邵树德抽出一把短剑,插入一头被绑起的羊脖子处,热血喷出。
将剑尖上的血饮尽之后,嵬才苏都神色肃穆地上前,同样抽出短剑捅入羊身,饮尽鲜血。
“可怜的羊,还有牛!”邵树德站在一旁,看着一个又一个部落酋豪从剑门下走过,在牛羊身上捅了又捅。
这步仪式走完后,又有数人上前,抬着一具木制女子雕像,投入一个坑中。
这一步本来是要用真人的,但邵树德觉得有伤天和,令以木雕代之。巫师们本不同意,不过看着邵某人带过来的七千步卒,顿时说不出话,捏着鼻子同意了。
女子雕像身上被绑满了荆棘,此时人人拿起一块石头,奋力击去,最后再挖土埋上。
“大帅。”有巫师轻声提醒。
邵树德点了点头,上前三步,站于坑旁,道:“尔等皆大唐子民,于本帅治下,日后自当勠力同心,不得相互攻杀,听从本帅之令。”
“吾等唯大帅之命是从。”在嵬才苏都、野利经臣、没藏庆香三人带头下,诸酋豪纷纷拜倒,大声道。
巫师适时上前,拿出一块火焰灼烧过的羊面骨,嘶声道:“有违誓者,当如此婢。”
这是巫师的诅咒,在这个迷信的年代,对象又是相对愚昧的党项部落,效果还是有的。
盟誓仪式完成后,邵树德让人端来了他的大交椅,诸部酋豪按实力分列左右。唔,场面稍稍有些混乱,因为有些人为了争位置而怒目圆瞪,推推搡搡。离邵大帅越近,意味着地位越高,这是很明白的道理。
后面的仪式是正经的祭天。
巫师们又拿出了道具,杀牛羊占卜,最后得出结论:明年牧草繁盛。
又有一巫师,观察空中云层,得出结论:明年大安,然有兵。
邵树德在一旁仔细观摩着,心里则在想:牧草的荣枯、形势的安定与否,难道是巫师能控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