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茂财的衣兜里藏着十几颗已经被身体捂得发热的巴豆,这是他在昨天帮着日本人搜刮村民屋子的时候找到的,他知道有些猎户会用毒药掺着饵料给猎物下套,他们也买不起什么剧毒材料,就用巴豆代替。
他本来是打算找机会将巴豆放进马吃的草料里或是直接放进这些日本人的吃食中,但是,这一路上日本人都很小心,他们的任何饭菜都是自己做,连给马喂料也是有专人负责,何况赖有毛一双警惕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汪茂财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而现在,看着即将落下远方山峦的太阳,汪茂财知道必须采取行动了,不管后面有没有追兵,他都要在今夜弄出点儿事情来,因为按照现在的速度,也许到明天下午就会进入日军控制的地盘,到那时,这些畜生可就真正的逃出生天了。
汪茂财也知道,在赖有毛狼一样的眼睛的注视下,自己已经不可能有给人和马匹下药的机会了。
但是,给别人下药没机会,给自己下药的机会倒是大把的有,汪茂财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疼痛和死亡,他只想让这些畜生从此就留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留在这群山之中。
然后,他要把自己也留在这里,他已经没有勇气再次回到锦州,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熟悉和不熟悉的人和事,更没有勇气去面对锦州城外乱葬岗上,和裕升那一百多号还在哭喊的冤魂。
哪怕机会渺茫,哪怕后面并没有追兵。
……
夜里,四辆大车围成的圈子中间,篝火还在忽亮忽暗,照着那个守夜的鬼子如野鬼一样闪烁的丑脸。
裹着羊皮棉袄,睡在大车轮子下的汪茂财,已经偷偷嚼碎咽下了第六颗巴豆。
即使赖有毛一直不曾放松对汪茂财的警惕,但是他又不是铁做的,同样需要吃饭睡觉,此时的赖有毛和两个手下把汪茂财围在中间正在打着呼噜,只要汪茂财稍有举动,都可能惊醒他们。
但是,他又怎么料得到汪茂财的举动是自己给自己下药,把贴身藏好的巴豆悄悄递到自己嘴里能有什么动静。
汪茂财多年走商,对巴豆的药性还是有些了解,知道不能吃得太多,别直接就把自己给毒死就不好玩了。
是的,汪茂财现在就是想在临死前,好好跟这些人形畜生玩玩。
就连巴豆那苦得舌头都开始些麻木的滋味,汪茂财都觉得是甜的,是发自身心的甘甜。
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是重新活了过来,重新开始像个人了,活生生的人。
其实从冷口外村出来后,从他下定必死之决心,筹划着死之前哪怕不能拖着他们陪葬,也要恶心这些畜生一把之后,他就重新活了过来了。
赖有毛看出了这种变化,但却说不清道不明,就连汪茂财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就是,他从行尸走肉般的狗,又重新变回了有灵魂有生命的人。
第二天凌晨,也就是他们屠村后的第三天,天还未亮,汪茂财的药性发作了。
赖有毛皱眉看着在树林和营地一趟趟奔波的汪茂财,闻着空气中弥漫着的恶心臭味,再看看脸色同样难看的小仓规秀和那个日军曹长,知道今天怕是速度要减缓下来了。
他们当然可以将汪茂财扔在大车上继续赶路,但是小仓规秀如何能忍受得了这个卑贱的下等人,不断从车上滴答而下的那些污浊粪便,还要闻着臭味赶路。
何况此时他们也完全没有想到是汪茂财自己给自己下药,剩余的巴豆在他第一次去树林蹲下的时候就扔到粪便上了,谁还会捏着鼻子去刨他的粪便检查?
最关键是,从距离上判断,他们现在已经距离冷口外村100多里远了,按照他们对那些已经没了胆气的东北军官兵的了解,即使发现了屠村现场,即使猜到了商队的真实身份,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