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娧瞥过眼没有去看两人如何诀别,倘若真如相汯所言,一对曾经生死相依的好兄弟,又怎会不知如何予以留下来之人最大的倚仗?
本以为敲打出这艘船上的内奸应该挺不容易,谁曾想居然随便迸出一个来?
径自来到池桢不知扔下何物的船沿,昏暗海潮浮光掠影,一时也看不清究竟做了什么,看似没有做些什么,如若没有做什么,那池祯又何必一心求死?
满心愧疚?真有老家主的救命之恩?为何还一口咬着任性妄为?
池祯有问题!
颜娧提起内息,紫眸一闪而逝,沿着本应平整顺滑的船身,被置放了好几个突出的木榫,再垂眸凝望海潮里的暗流浮动下的黑影,似乎是……
人!
海面下至少有五人,以鱼儿的泳姿潜行在船只不远处,再看得更远些不也正是相家海船?停驻于此的时间稍嫌久了,海面下不断有浮影缓缓靠近。
颜娧不急不徐地回身,就在相汯即将下手的前一刻,纤白的葇荑卸去池祯颈上的沉着内息,悠然清冷地制止道:“为什么他急着死,就给他死?相家主很赶时间?”
瞧清那一闪而逝的紫眸,相汯僵在掌上那份没来得及把握的温暖,待意会她不似单纯提醒的力道,再看向池祯骤然闪避的心虚,顿时恍然大悟地即刻下令:“撤退!”
低沈诡异的笑声回荡在海风里,池桢一改悔恨模样,磔磔怪笑道:“所有人手都在舢舨上,你确定来得及?”
船体浮出水面,他便将所有人手做了调动,舱底艄工有半数在船尾整修根本没有毁损的尾舵,另一半正在舢舨上看他受制于人,此时就算回到岗位,潜伏在四周的刺客已有足够时间上船取走几人性命。
对于池祯的嘲笑,相汯恍若未闻,沉着令道:“即刻出发。”
艄工们衔命迅速返回舱底,相汯将人交与一旁家卫,神色一凛快步来到船沿,远处幽光浮动,船影在海平线那端若隐若现,果真海面四下暗伏了不少刺客。
岛外消息没有经过他底下的脉络,出岛的消息也没有几个人知道,竟也被池祯透露给李泽?
相汯眉宇紧蹙,这些刺客他没有放在眼里,担心的是受了伤的颜娧!
带着忧心回首望进她眼底,又叫他猛然一愣,竟是无动于衷?
“做相家主该做的,在下的安危还不需相家主费心。”颜娧睇了正不停求死的男人,扬起一抹无关紧要的浅笑道,“死那么容易,难道活着的折磨没比较多?”
向来不喜管别人的家务事,偏偏跑得不够彻底又给沾上了边,对于生在北雍的李泽本来还带着几分同情,忠勇侯府归谁?织云岛岛主何人?
原本都不是该在意,也不是想掣肘之事,如今连她都一起算计下去,难道继续恍若未闻?
她的提议本就叫相汯忍下了取池祯性命的冲动,听得她似乎不以为意的语调,实际饱含满满不悦的问句,不由得跟着扬起了一抹悉心浅笑。
他单手负于后,抬起长臂,剑指轻点两下,身旁家卫便送上银鳞绳置于掌心。
池祯嘲弄的神情再见着绳索有了变化,是相家惩戒叛徒专用之物,缠绕了满满海中狼的经过特殊处理的银牙,捆绑在颈项、手脚、腰际,每一次的移动都能感受银牙钻体,银牙愈越咬愈紧,直至咬入骨髓方休。
银牙所咬之处不腐不烂,鲜血不止却时时有复原之象,受刑人必定时刻在无止尽的痛苦与麻痒里循环,按着他对相汯的了解,定会将他悬于船首受风吹日晒直至入岛。
绳索被缚上后,池祯再也没有挣扎动作,几近乞求说道:“杀了我。”
“不杀。”相汯单膝蹲地,提起衣襟,领他眺向远方船只,似笑非笑地应道,“好好看着,忘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