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任当思手下那原偏将传来的命令很清楚,说是金陵节度使方才就已下令关闭城门了。就算命令传达需要一定时间,关闭城门也需要一定时间,可无论如何也拖不了半个事成啊!
要是过了半个时辰,再加上路上行动的时间,城门必然会被关得严严实实。那时候,别说是萧文明和他一道的这些屯田所的兵丁了,恐怕就是一只兔子都溜不进去!
因此,听到这两位候补千户的挽留,萧文明真想一臂膀甩开他们两个,先保住自己和自家弟兄的安全再说。
可再回头看临时军营里那副乱糟糟的样子,萧文明心里却有泛起了恻隐之心——这些屯田所的军官和兵丁们,不就和一个月之前的临海屯一模一样吗?
当时的临海屯,就凭着徐世约一个地主,王霸一个恶霸,就能被硬生生杀上门来来,要不是萧文明突然清醒过来,强行将他们两个人赶走,恐怕临海屯现在是否存在,都是未知之数……
经历了这一切的萧文明,不能不对其他屯田所的将士们产生共情,要他就这么自顾自先行逃命,放任军营中其他数千屯田兵互相践踏、自身自灭,这样的事情,他实在是做不出来……
萧文明一时之中陷入了犹豫。
而一旁的温伯明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萧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若执意要先行离去,那就要立即行动;若是有所犹豫,不如先在此处死守待援。此处军营虽然简陋,但好歹也有围墙守护,数千弟兄只要能够同仇敌忾,只需同对手打成一个相持的局面,那金陵城里的官军必然是会破门而出,里应外合,一举灭敌!”
在潜意识里,萧文明确实不想走,确实想靠这座还算齐整的军营,同城外那些乱军碰一碰面,好歹看清对手是何等的模样。
然而他重任在肩,肩负着三百弟兄的安危,原本还有些犹豫,可经过温伯明这样一提醒,心中忽然已经有了定策。
只见他坚定地停住自己的脚步,示意身后的三百临海屯子弟兵停止前进,随即更改了自己之前下达过的军令:“弟兄们,我们先不进城了,同其他军屯所的弟兄在此坚守。外头虽然情况不明,但要我说,究竟只是几个小毛贼在虚张声势,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咱们现在人多势众,又有军营作为依托,与其跑到城里辟祸,不如在此处建功立业!”
临阵更改命令,那算是犯了兵家的大忌,极易动摇军心,甚至会引起军队的哗变。
然而这样的情况,只适用于那些临阵换帅、军心不稳的杂牌军。
而萧文明对于临海屯的军队,那是具有完整的掌控能力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能顶旁人的一万句。
因此听了他改动后的命令,临海屯的子弟兵们,没有半点怀疑和动摇,同样信心十足地站住了脚步,不再向军营外转移。
有令则行,有禁则止,说起来容易,但做到却很难。
领兵来的其他屯田所的军官们见状,禁不住赞叹不已:都是十六七岁的孩子,可萧文明麾下,已然都有
了一只军队该有的样子!
再反观自己的队伍,乱乱哄哄的、零零散散的,几千人混在一起,简直就是一团散沙……
这些赶来接受考核的屯田所的候补军官们,其实也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其中年龄最大的也才不到三十岁,还没有养成官场里那些老油条的厚脸皮,见到了这样的场面,心中不禁羞愧难当:同样是军队,同样是屯田所的兵丁,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羞愧之余,他们立即捋起袖子亲自上阵,扯着嗓子整顿自己麾下的队伍。
他们的努力并不是白费的。
渐渐地,军营之中也慢慢恢复了秩序,队伍虽然还有些零散,依旧有几个昏了头的找不到自己的队列,但好歹算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