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很羞涩的事了,可你倒好,大庭广众地说出来,这是要羞死苏舜钦吗?
因此苏舜钦的脸色就愈加难看了。
然而她毕竟是官宦人家出身,多少还能绷得住情绪:“那就不必了。小女子原本身子骨就弱,今天既吹不得风、又见不得光,实在是多有不便。”
“没什么不便的。姑娘不能吹风、不能见光,这也没啥大不了的,我这就叫家里的轿夫抬一顶大轿子来,从轿子里进、从轿子里出,保管见不得光、也吹不着风。”
原本苏舜钦就不打算见这个桑忠昌的,只是听他逼的实在太紧,老鸨劝的又恳切,无奈之下他才下楼来打发两句也就是了。
实在是没想到,桑忠昌居然是这样的胡搅蛮缠,也属实出乎苏舜钦的意料。
也就亏得苏舜钦涵养好,这才没有发火,依旧在不厌其烦地解释:“桑公子是江南道总管家的大公子。府里的轿子都是官家的轿子,我一个贱婢,怎么好随便就坐?岂不是辱没了官家的威严?”
苏舜钦因父辈一代的政治 斗争遭了殃,那被贬为贱籍,永世不得翻身,这是笼罩在苏舜钦和他家老小身上,最深重的一块伤疤。只要一想起来就会隐隐作痛,一旦揭开更是苦不堪言。
而苏舜钦现在都主动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只要桑忠昌是个人,都不能不怀有几分恻隐之心,今天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算了。
然而桑忠昌的话,还是大出众人之预料,引得众人一片哗然:“什么贱婢不贱婢的?不过是朝廷发下来的一张纸,何必这样看重?不瞒苏姑娘说吧,我都从爹爹那儿都听说了,皇上正想为新政一案平反,说不定苏家的贱籍也就一笔勾销了!”
新政一案,乃是前朝的一场重大的政治 斗争,甚至关系到当今皇帝登基的合法性,其复杂程度难以言表。
萧文明也只不过听说过一个大概而已,而并不知道其中的详情。
有好几次萧文明想请教一下温伯明的,然而温伯明的父亲也是此案当事人之一,有些话他也不能明着说。再加上萧文明事务繁忙,这件事情也就暂且搁下了。
然而现在猛然间听到一个为新政平反的消息,这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萧文明作为局外人中的局外人,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藏着多少隐情,但也敏锐地意识到:随着此案的沉疴泛起,必然会引发一场新的政治 斗争!
苏舜钦对政治 斗争没有任何兴趣,但是贱籍却是她实打实的背着的,听到桑忠昌带来的这个莫大的好消息,竟激动得眼眶都湿润了,苍白的脸上也泛出了血色:“真……真的吗?”
桑忠昌见苏舜钦动了心,不无得意地笑道:“真不真的,我说了,你也不信。不如苏姑娘到我家唱几支曲,要是伺候舒服了,我一高兴,就求着我爹写一道奏章,皇上见了说不定就直接免了你全家的贱籍。如何?”
苏舜钦这回是真的动了心了。
如果朝廷能免了她和她全家的贱籍,就相当于将她从这火海里救出来一样,相当于迎来了第二次新生。
她怎么能不动心?
“那……那……那我就……”
苏舜钦刚要答应,却见一位书生缓步下楼,淡淡说道:“皇上要给新政平反?这事儿我怎么就不知道呢?就是皇上真有这样的意思,先要有御史言官吹风,再有朝堂公卿会议,再发六部商讨,最后由礼部拟旨颁发天下,然后才能肃清冤狱、清理贱籍。这一套走下来没有个两三年是不能成功的。桑公子说,只要乃父一道奏折,皇上就会立即俯允。呵呵,这牛吹得恐怕大了些吧?”
这几句话说的义正词严、有条不紊,当场就把桑忠昌扯的谎给拆穿了,让这位桑大公子恼羞成怒,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呵斥道:“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