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萧文明说道:“冯先生,你的底细我知道了,不过是前朝党争的败者而已,你的父兄固然有冤屈,不假但也是食君俸禄,为国尽忠,也是应有的职责——哪有光得好处,不冒风险的?并且据我所知,你父兄乃是旧党的一员,旧党不过是为了维持朝廷的纲纪正统而已,你现在公然投靠戎羌蛮族、杀戮中原百姓,你父兄九泉之下有灵,又不知会如何评判于你!”
冯天羽立即反唇相讥道:“你萧爵爷功成名就,当然能说这样的风凉话,可若是有朝一日朝廷对不起你,也不知你能否还在这里继续惺惺作态?殊不知君子‘无所不用其极’。如今朝廷昏暗溃败,救万民于水火,难免不能有所从权、不能有所牺牲。成大事者,想要两手干干净净,哪有那么容易?”
别看冯天羽,对萧文明出言不逊,可萧文明现在竟然是越来越欣赏这个狂生了。
他说的话未免偏激,却是字字句句皆有它的道理,非但不能算错,有时甚至是至理名言。
只不过他说话剥开了所有的隐藏、消去了所有的伪装、擦除了所有装饰,才显得触目惊心,让人听来不寒而栗而已……
然而萧文明又岂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被说服的?
“好一个‘成大事者’,就怕你们没成大事,可双手却也沾满了血污!达多王爷、金密狄王子,现在潼关确实是被攻破了,但并不是因为戎羌的武力有多强,不过是你们用了董鸿儒的计策,投机取巧而已。恶战还在后头,恐怕你们想要取胜也没有那么容易!”
萧文明这话可谓一针见血,虽然眼下是戎羌历史上军力最为强盛的时候,却始终从未然指过关中平原——就算是达利可汗在的时候,就算是刚刚取得了野驴岭之战的胜利,戎羌大军也不过是在河套地区劫掠一番之后,便迅速返回了,根本就没有做好围攻京城洛阳的准备。
当初的达利可汗可不是怯懦避战、过于谨慎之人,而是对于形式有着极其精准的判断能力。
由他统一指挥、统一调度整个戎羌大军,都没有把握拿下的京城洛阳,就凭现在的戎羌,可以零敲碎打地拿下洛阳吗?
对此,达多其实也确实没有绝对的信心,而他这次前来,只不过是看着其他部落已然进入了潼关,他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可能看着别家摘了桃子,而自己一无所获……
达多被萧文明说的心神动摇,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而萧文明这边还在持续输出:“两位,草原上各式各样的部落,你方唱罢我登台,一茬一茬不知换了多少,可中原王朝却还是那个中原王朝。可知我中原,虽然也有贫弱,然而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自然有英雄现世。”
“那么说,萧爵爷便是这样的英雄了喽?”达多问道。
萧文明摇摇头:“我哪有这样的才能,却也不能任人宰割,到时或者同两位尚有一战。我虽不情愿,却也是无法选择,还请两位见谅!”
这时就体现出戎羌比中原实诚的一面了——大家虽然是朋友,但是各为其主、以死相争,在战场上倒也光明正大。
故而大多说道:“好说好说,既然爵爷心意已决,那我也没有什么好劝的了。只是到时刀剑无眼,恐难周全。不过爵爷要是有回心转意的时候,还是可以来找我,平分天下或许不再可能,但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是少不了的。”
“罢了,言不由投机,再说下去就怕伤了和气,我们就此别过吧!不过我还有一响不情之请,还求达多王爷帮忙。”
“什么事?尽管说。”
“就是我的谋士温伯明温先生——达多王爷之前也是见过的——现在被困在潼关之内,能否让我派两个人去把他接出来?这点小事王也不会不答应吧?”
达多同萧文明的交情不错,同温伯明同样也有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