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地,呼吸一口气。
然后,再一次。
电影宫的空气充斥着二氧化碳的灼热与汹涌,以至于呼气吐气之间捕捉不到氧气,肺部几乎就要爆炸。
山呼海啸的掌声,没有口哨没有欢呼没有呐喊,就只是纯粹而真挚的掌声,整整持续了十四分钟,终于看到尽头,慢慢地消退下来,但弥漫在空气里的氤氲热浪却久久不散,涌动的情绪迟迟无法平复。
可以想象,如果陆潜在现场,上台谢幕,这股狂潮应该还能够持续更久。
二十分钟?
轻而易举吧,在江士奇看来,甚至浩浩荡荡地一直持续下去久久不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至少,当电影散场的时候,从观众的表情和对谈就能够深深感受到,这股狂热浪潮,还远远没有结束。
准确来说,这,才刚开始而已。
“……他到底是怎么完成构想的……”
“那构图那剪辑那调度,哇塞……”
“……噗!当时,我的脑袋就直接爆炸了。”
窸窸窣窣。
叽叽喳喳。
视线里,看得见看不见的,听得见听不清的,纷纷扰扰的热议声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持续不断地井喷。
那一张张脸孔,眉飞色舞、兴高采烈……那一个个身影,手舞足蹈、比手画脚……
空气里洋溢着一阵纯粹而简单的欢快雀跃,悄无声息地,幸福就这样充盈着胸口,几乎就要漫溢出来。
没有人能够例外。
没有人!
江士奇完全理解,完完全全、百分之百、感同身受——
那种迫不及待想要交流想要讨论的心情,甚至超越了想要向全世界分享的心情,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着。
其实,电影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看到喜欢的电影心花怒放,看到讨厌的电影生理不适,看到不契合的电影昏昏欲睡……一件非常私人非常情绪也非常感性的事情;有些电影,第一次观看痛恨到骨子里,但第二次观看却喜欢到发疯,同样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着实没有必要想得太复杂。
所以,当看到一部自己为之疯狂的电影,不需要担心别人的意见也不需要担心大众的看法,自己喜欢,这才是唯一重要的。
就好像此刻。
那种头皮发麻、灵魂颤栗的感受,如此酣畅淋漓又如此狂放肆意,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全部都被打开。
其他,又还有什么重要的呢?
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动着,陆陆续续离开放映厅,燥热的空气里涌动着雀跃和亢奋,幸福的甜蜜、释放的满足、沉浸的快感在嘴角和眉宇之间绽放,一张张脸孔各不相同却又能够感受到相似的情绪。
从二楼回到一楼,江士奇能够清晰感受到微微颤抖的膝盖,一步一步就好像踩在云端之上,一深一浅。
然后——
在一楼拐弯处,江士奇又再次看到了那个黑框眼镜,排队等候时口沫飞溅、头头是道的那个年轻人。
此时,黑框眼镜看起来就好像灵魂出窍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眼睛没有一丝光彩,嘴唇干涩到龟裂,如果不是没有口吐白沫的话,几乎就要让人担心是不是需要呼叫救护车的程度。
尽管如此,江士奇的脚步还是不由停顿了一下,流露出担忧的表情。
江士奇不是唯一一个,周围路过的人们不经意间注意到黑框眼镜的模样,也纷纷友善地投来关注视线。
“小哥,你还好吗?”
江士奇开口询问了一句,左右看了看,试图寻找帮助。
黑框眼镜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