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这顿饭吃的很安静,张老太没说话,谁都不敢多开口,从开始吃到最后,能听见最多的声音只有燕妮给大家盛饭的声音,和狗蛋呼哧呼哧干饭的声音。
沈南星最乖巧,全程慢悠悠的乖乖吃自己的饭,但所有人没注意的是,她的两只大眼睛和一对儿精灵耳却全程都机灵的很。
一顿饭还没吃完,奶奶已经轻轻地叹了十八口气,眉间的‘川’字全程都没舒展开过。
连军爸爸扒饭夹菜的筷子总是撞的盘子碗叮当响,可见吃的十分的心不在焉。
淑芬妈妈和燕妮二娘偷偷交换了七八回眼神,两人到嘴边的话咽回去几箩筐不止。
北斗哥哥悄悄给她剥的腌蒜瓣也不小心掉到地上两三回,吓的最后干脆不敢再伸手去碗里拿了。
秀娟大娘最可怜,看上去最能吃能睡的体格,却全程捧着碗发呆,偶尔扒拉两口还好像品不出滋味似的又放下,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也不敢说什么的样子,沈南星都有点不忍心看了。
满打满算这张桌子上,最没心没肺吃的最香的,也只有狗蛋一个了。
吃完饭,张老太将碗筷叠摞在一起,却迟迟没有端出去洗,众人便知道,她这是有什么话说了。
张老太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说:“再几个月,进了下半年,狗蛋和北斗都到上学的年纪了,我的意思是都去。”
燕妮忙道:“娘,北斗刚满六岁,虚岁算也才刚到上学年纪,明年再去读也不迟,而且我识一点字,能在家先教着,还能省一年学费。”
秀娟见状也说:“俺家狗蛋已经八岁了,去年耽误了一年没读成,今年再不去,俺怕……俺怕他跟不上读不出来,到时候,团军就更看不上他了,那可咋办呐!”
沈南星抬眸又看向大娘秀娟,听她如此说,合着娃儿只要读好了书就能入了父亲的眼了的意思。
不过转念一想,又有点可怜她了,这个妇人,为了讨丈夫的喜欢,应当是用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办法了吧,而且那些办法应该都不凑效,最终才将自己全部的希望都落到了儿子狗蛋身上。
“都去吧!都去!咱们庄稼人不读书就一辈子是个泥腿子,活不出来,我死了也没办法跟张家的祖宗交代。”
张连军搓搓手很有点为难道:“娘,我,我作为家里现在唯一能赚钱的男人,我,我这儿能凑……”
张老太摆摆手,颇有点心疼的说:“老三,娘知道,这几年都苦了你了,你二哥没了,你大哥又不肯回来,咱们老张家这几年都全靠你撑着了。”
谁说不是呢,张家这几年里男丁不兴旺,接二连三的净是事儿,越过越穷了不说,连那些欠债的窟窿都越来越大了。
张连军作为家里顶梁柱似的男人,这几年压力也特别大,地里活儿有他娘和媳妇嫂子们做,他便出去给人做工,赚些快钱。
搬砖上瓦盖房子,十里八乡哪里有活儿他便跟着包工头去哪里,出了不少大力气,却没赚到什么大钱。
倒不是活儿少,张连军的手艺还是挺惹人称赞的,就是包工头那里有规矩,上工按晌,结钱按季,现下还正巧不是结账的时候。
“娘,我和淑芬回去总总数看看能给俩孩子凑出多少学费来,要是不够,我就上秦老师家说说看能不能先支出来点。”
秦老师,就是带着张连军接活儿的包工头,是隔壁秦寨村的人,因为原先教过书,所以被称为‘秦老师’,因为叫惯了,改行做了包工头也还是叫这个。
不过,这位秦老师骨子里傲的很,自诩铁面无私谁都不能坏了规矩,事实上是只铁公鸡一毛不肯拔。
张连军如此说,可见他也实在是没别的办法凑钱了。
淑芬心疼丈夫,也是个明事理的人,她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