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那边闹田兵的时候:令不出县城大门了!
“国公、都督、府尹大人……这里下官最小。有句话,也只能下官来提。”
“这些人固然罪无可恕,但处决了他们之后,这偌大一个阜宁县,日后朝廷还要开二期工程……这……这,这下官可真的是管不过来了。”
“不怕说句诸位大人嘲笑的话,下官是真的没管过没有乡绅的地方。况且纵下官有复秦之制度,编以里甲、充斥县吏,可下官要钱没有、要人也没有。”
“所以,诸位大人,还是给下官出个主意。日后,这里到底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就很好。
好就好在,在场的人,除了阜宁县令之外,几乎没有人关乎阜宁县以后怎么样。
但这个问题,刘钰怎么回答,却能从回答中咂摸出很多隐藏的事。
于是,众人几乎是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刘钰。
淮安府尹心想,这阜宁县令也是滑的厉害,他真就没办法?不,他有办法,我也有办法,但这些办法是不是陛下想要的办法,那可就难说了。
刘钰丝毫不避讳众人的目光,笑道:“确实,一下子杀这么多人,这阜宁县日后该怎么办,这确实是要好好说一说的。”
“如今朝廷花大价钱修了淮河,便水害为水利。且废了运河,不再需要束水冲砂,又断了之前黄河保北不保南之规矩。加之这些年海卤日退,自范公堤往东已有百余里。”
“不消数年,苏北便可称为粮仓地,土地耕种再不像从前难办困难了。我对苏北这地方,还是看好的。”
“《禹贡》中,两淮可是上等地。黄河泥又肥,只要解决了水患问题,日后苏北田亩未必就比苏南差啊。”
这倒是个实实在在的变化。
淮河不修、运河不废,苏北地方,就不要谈什么赋税了。
扣除地方上根本管不到的盐税,朝廷对苏北的要求,也就是“别出民变、有灾能赈、最好三年才要一次赈济请不要年年都要”。
按照后世的行政区划分,阜宁县现在管的地盘,算滨海县、射阳县、阜宁县。粮食产量加在一起算一个县的话,很高。
除了不能和榆树、农安、公主岭这些随便三五年的产量就够大明王朝从永乐年到崇祯年二百年漕米所需的粮食三甲县外。
和扶余、五常之类的掰掰腕子,排个前五是没啥问题的。
可现在嘛……莫说产粮大县了,每年平均的救济粮加赈灾款倒是能在大顺排前五。
赶上洪泽湖、黄河、海潮耍耍脾气,基本上年年与后世另一个江苏产粮强县沭阳,争个大顺救济粮、赈灾款、灾民数的冠亚军吧。
为啥非要先下南洋、后废运河修淮河?
除了朝廷这边军事安全上的考虑之外,按刘钰的说法,这要是先修了淮河废了运河再下南洋,南洋种植园如今这个劳工价,可是半个苏北百姓都“骗”不去。
苏北这等过去和将来都是好地方的地方,如今愣生生被黄河、淮河、漕运、盐政,把乡村折磨成了十八层炼狱。
现在曙光初现,刘钰这么一说,众人稍微一想也就能理解这其中的变化。
虽然对刘钰说的苏北粮产量日后未必比苏南差这个说法尚且存疑,但想着肯定比以前是强。
而这,也几乎是直接提醒了阜宁县县令:朝廷在这个节骨眼前选你来阜宁县,要的不是你救灾的本事,也不是你协调修淮河的本事,而是要你以后把阜宁搞好的本事。
至于怎么搞,刘钰又道:“如今淮河入海渠主干既已完成,日后垦荒也好、种植也罢,这都需要重新丈量土地的。”
“好在,之前朝廷派了些测绘专业的来实习,我也就顺手让他们丈量了一下荒滩土地,日后也可以用来丈量垦田嘛。”
“既是要垦田、要不负朝廷修淮河的投入,只靠一个阜宁县衙肯定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