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江南商品经济的发展,东北地区也被带动起来了。
松辽分水岭以南,围绕着大豆、小麦等粮食贸易,一条依托辽河与海运为运输方式的、粮食商品化的经济带已经逐渐建立起来。
从通江子到营口,号称“八百里间,帆樯衔接,艨艟万艘”,涌现出一系列的城镇。
虽然这些城镇修的地方,都在河边,铁路时代一开启,现在兴盛的这些城镇就会如此时的淮安扬州一样经历衰落。但此时嘛,水运还是唯一站得稳的大宗贸易品的运输方式。
夏季行船、冬季利用水面结冰做免费天然的高速公路,配上新作物的种植、棉花普及、江苏工商业发展、日本开埠等等,松辽分水岭以南,已经基本彻底成为大顺的基本盘了。
而松辽分水岭以北,大顺按照刘钰的思路,走的是海运“画地为牢”的方式,沿着河流一点点先把海边、河口等地占了。
经过这些年的移民,移民的成本已经大大降低。
人去了,可以给人做雇工、做长工,或者做佃户,人口越多,移民成本也就越低。
不是每个人都能穿得起貂的。
棉布配棉花做的袄裤,才是移民的主流装备,而三五斤棉花才能塞一条稍微能御寒的棉裤,一亩地现在也就产个十几斤棉花。
大顺之前多方征讨,朝鲜、日本相继有限度的开埠。而不管是朝鲜,还是日本,都是没法种棉花的。
东北移民的需求、朝鲜日本对棉布的需求、松江府海外出口的需求,都使得大顺急需一个棉花产地。
大顺从荷兰人那接手南洋后,大顺的棉布要迅速挤占印度棉布的市场,这也使得棉花需求激增。
这些,就是刘钰给皇帝的,要改变淮南经济结构的理由。
理由逻辑就是:首先,那是一片荒滩地。
其次,辽东地区的开发和海运兴起、南洋大米的输入,使得大顺的粮食危机没有那么迫切了。
而辽东能种粮食,但是种不了棉花。
所以,用辽东、南洋、虾夷的粮食,换江苏推广种棉花。这样,也不用担心百姓皆种棉桑而无食。
甚至,刘钰直接在搞粮食进口免税,使得粮价一天天的往下跌,江苏作为海运贸易冲击最严重的地方,“米贱伤农”的问题已经日趋显现。
米贱伤农怎么办?
要么,强力的国家机器出面调控,搞平粜。
要么,米贱伤农,种棉花,换大米,使小民得米贱之利而无米贱之伤。
皇帝想了想大顺的国家机器能有多强力后,果然选择还是去种棉花吧,大顺哪有能力调控米价。
当然皇帝也是存了一些小心思的,江苏已经成为了大顺的钱袋子了
如刘钰之前说的在黄河以北开煤矿,走海州海运去松江府来控制江苏的道理类似。
粮食是比煤更重要的东西,皇帝觉得若是让江苏完全不能粮食自给,倒也是好事。到时候,敢有什么动静,把粮食一掐,保准老老实实。
再者如今京城所需漕米粮食,或来自虾夷、或来自南洋、或来自辽东。废弃了运河之后,凭借海运能力,其实江苏产多少粮食,对大顺来说意义已经不是很大了。
克服了这种刻舟求剑的惯性之后,剩下的很多道理也就想通了。
刘钰的改革,有他自己的生产力、生产关系的三观和逻辑。
皇帝当然不可能认同这一套三观,但支持刘钰的改革设想,因为刘钰有一套专门用来“忠于陛下、加强皇权、利于社稷稳固”的逻辑链。
他给皇帝说的理由,和他真正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完全不一致。
当然皇帝也不可能一点不防着刘钰,信任归信任,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
皇帝能够放心让刘钰在江苏折腾,因为皇帝有自己的打算,也有自己可以掌控全局的准备。
他改元惟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