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另一个层面的技术上讲,其实理论上有两种思路。
一种,是移民,利用美洲和澳洲的六七十亿亩土地,缓解碾碎的痛苦。
另一种,是均田、并且保证很长一段时间内,土地无法拥有金融资产属性。
但,看似这是两种思路。
实际上,却是一回事。
能做到均田的,才有能力一年移民大几百万,而移少了,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反过来,一年移民大几百万,所需的财力、物力、基层控制力,又只能依靠均田获得。
现在,现实就摆在这。
北美,还有六七十亿亩的土地。
但是,太平洋如此辽阔,去一趟至少六个月,中途吃喝拉撒、补给后勤、开垦等待收回、水手海员、帆布木料……这些东西,成本就是每个人至少100两白银,至少的至少。
照着一年大几百万人的大规模移民缓解压力,也就是一年在移民一项上的支出就在大几亿两白银。
不均田,去掉地主这个中间商赚差价,去哪弄这大几亿两白银?
所以,在这个现实下,这两个思路,其实就是一回事。
而大顺的工业化问题,还是那句话,现在这情况,最大的难点,不是资本、不是货币、不是市场、不是技术,不是劳动力人口、不是原材料,这些都有。
最大的难点,还是第一种私有制的理想社会和执念,以及不想被碾碎的小农经济的挣扎反抗。
这就是为什么刘钰说,大顺的资产阶级想要成事,至少得有这样的本事:来十万、杀十万;来一百万、杀一百万;来一千万、杀一千万。
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这和传教士在大明时代,哔哔说两万西班牙正规军即可灭明,是一样的“所谓理论上正确的屁话”——你在风帆舰时代都能支持两万人的跨大西洋、太平洋远征了,你直接上月球得了,来大明干鸡儿啥?
既然这是屁话,那么就必须得换一种思路。
也即刘钰说的,给个窝窝头,饿不死、别起义,扛到一百桌菜全摆满的时候。
表面上看,皇帝也是这个思路。
但实际上,以刘钰对皇帝的了解,以及大顺一开始建立的那种相互制衡的体系,乃至于这些年改革过程中皇帝的“内外有别”的平衡思路……
如果皇帝不是有意在试探什么,而是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真心的话。
那么,刘钰大致是能猜出来皇帝的思路的。
这和思路的前提,就是“均田”、“限田”在大顺,或者说在一部分士大夫的理想社会构想中,本身就是一种政治正确。
也即,在“大义”上,朝廷是有“均田”这个行为的大义的。
有大义。
可做成事。
这两个的区别,可是大了去了。
现在,皇帝确信,在能力上,做不到均田。
做的话,搞不好就是王莽改制,天下大乱。而且,很可能彻底崩了,直接暴死。
所以,在刘钰所谓的“一人发个窝窝头,撑到百桌菜做完”的思路下,皇帝的想法也就大概可知了。
前朝撑了二百多年。
皇帝觉得,按照这个周期,如果一切不变、照旧统治,加上诸多改革、沿海工商税收等,大顺在内部延续旧的统治方式,也撑个276年,似也可能。
现在大顺从西安开始算起,也已经百余年了。
理论上,旧的那一套,还能再撑个百余年。
也就是说,如果从一开始就不折腾,那么就算大顺也能撑276年,那么现在至少还有个百余年的国祚。
而皇帝认为的鸩酒,是说,已经开始了折腾,工商业的发展太快,资金聚集的速度太快,在货币改革后兼并的速度也会飞升。
如果不解决,那么这百余年的国祚,可能也就剩下几十年了——按照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