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漆黑。
月华无光。
积雪覆盖的荒野上,约莫两万可萨兵惊慌赶路。
前行中,地面发出咯吱咯吱声,凛冽的寒风冻得兵勇瑟瑟发抖。
维克多早已跳下战马,躲避于战马旁边,裹紧铠甲,来回搓动手掌,哈着气取暖。
冷。
冷的牙齿打颤。
双手所及之处好似随时冻僵。
维克多瞥了眼旁边的大卫,对方处境不比他好多少。
逃出兵营,他们疾行十余里地,确定唐军没有追来,即刻放缓赶路的速度。
这时,裨将缩着身躯,浑身打颤走来,结巴的说:“首...首领...天气太冷了,我等仓皇撤出没有携带任何取暖的之物,继续赶路兵勇恐怕支撑不下去。”
“嗯?”
维克多面色不悦。
他不清楚帐下兵勇的处境吗?
怎奈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距离最近的部落约有百里地呢,连夜赶路天亮未必抵达,眼下除强忍着寒风摧残,他没有任何好办法。来回哈着气望向裨将,询问说:“你想说什么,赶紧说。”
早知三路唐军奔袭兵营,他说什么都要严防死守,不然不至于沦落到这等处境。
裨将悄悄瞥了眼稍远处大卫,靠近维克多低声说:“将军,今晚惨败,我部折损好几千精兵,但漫漫长夜,气候冷冽,恐折损更多兵勇,横竖是死,何不带兵南下投降唐军?”
投降?
维克多不可思议的盯着裨将,不敢相信投降二字出自于对方之口。
刚刚狼狈不堪逃出唐军追杀,转头马上领兵投降唐军。这不是下贱是什么?
维克多厉声回道:“下不为例。”
裨将蠕动着嘴唇,有点不知所措,奈何浑身冷冰冰,依然冒着得罪维克多的风险说:“将军,我部南下驰援大卫,首战即遭遇唐军截杀,今晚再遭遇袭击,连续两战折损万骑。
大卫部,雅格部,合计约为六万精兵,连续征战仅存万人。
回到牙帐时,可汗追问下来,将军作何解释,很容易落得轻敌大意的罪名,必然遭遇汗王兼并将军帐下剩余的兵勇,反观大卫,他乃汗王嫡系,即使连战连败,即使惨遭汗王惩罚,对他而言损失不多。”
呼...
维克多长呼口气,眼角余光瞥向大卫。
是啊。
南征连战连败。
他和雅格,大卫三者,总要有人为作战失利负责。
雅格沦为俘虏,他和大卫乃败军之将,鉴于在汗王心里不同的地位,所面临的惩罚肯定截然不同。
何况可汗的确兼并安德烈等部落的兵勇,已经独掌可萨兵权。
回牙帐,他处境凶险。
关键冷飕飕的雪夜中,他和他帐下许多兵勇恐怕熬不过去。
此间,维克多心思动摇了。
降唐。
似乎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不过,唐军杀进四域以来,不论大食兵或可萨兵,还没有降唐的先例呢,他害怕自己率兵降唐,放下武器时,容易遭遇唐军屠杀。
维克多低声说:“唐军杀伐果断,容不下外人,降唐,未必有活路。”
嘶嘶嘶....
裨将连连深呼气。
是他考虑不周,尚未考虑唐军的态度。
裨将犹豫片刻,轻声说:“将军,贺鲁,贺鲁部曾经战败降唐,今晚征战的唐军内有部分贺鲁部兵勇,或许...”
他不敢确定。
但希望尝试尝试。
维克多没有吱声,双眉紧蹙,思索着计划。
降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