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救下我一条性命,那时节,当真是心头大恨。”少年垂下眼睑,轻轻说道,“大概是资质驽钝,直到那时才晓得,拳头大剑气长,才真是有道理,甭管商队中人品行如何,不论是否作奸犯科触犯法度,皆尽
屠戮带劲。”
“弟子从小地界而来,除少时家母病重束手无策,最为羞愧的,便是此事,乃至于往后数日,练剑都无滋味。”
一旁柳倾心中,五味杂陈。
凭小师弟对于练剑一事在意的程度,出武陵坡两日,兴趣缺缺,柳倾比谁人都晓得,这桩事对于云仲而言,无异于哀火入雪,本就起伏不定的心性,再度叫狂风席卷,火势更微一分。
“打从小弟子便性子不定,事至如今,走了这么近乎一载的江湖,仍旧不自知,似乎唯有畅快出剑,可提起浑身兴致与精气神来,如今有了些雏形,如实说与师父听。”
“勤恳修行练剑,武陵坡那等无力回天的滋味,实在比腹中秋湖还要痛上几分,真是不愿再尝。”
“能走多远江湖,便走多远,直至能看清本心为止,而后畅快出剑,通透活上一世。”
“世事无常,但求无愧于心。”
云仲长出一口气。
这段话很长很长,长到云仲耗费近乎一载,大概就遇上了这么些人,掺入了这么些事,悟得了这些道理,兴许浅显至极,可对于少年如今的年纪而言,已然是实属不易。
吴霜目露欣慰,可还是开口叹道,“无愧于心,心性未明,又怎能无愧。不过好在酿酒之前,你已然将酒壶预备妥了,日后出酒,无论是甘醴还是糟醋,总有个酒壶能盛,还算不赖。这回江湖,算你没白走。修心比之修行还要难上几分,这一缸酒水,是烈是淡,是酸是冲,数十年后究竟能出什么滋味,还是未可知也。”
“在我吴霜门下,日后切记好生修行,莫入歧途。”
少年点头。
柳倾笑意温雅。
随后这位南公山剑仙喜笑颜开,朝院落之中喊道,“老二,还等着作甚,赶紧将蒲团预备上,今儿个你师父收徒,怎的就不长眼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