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使得书生眉头再度紧皱一分,清清淡淡开口,“前辈自是当不起,至于来意,说来却是极乱,不过我此行来意之中约有半数,与你来意相同。”
“但姑娘方才言语举动,此半数又要削减许多。”
温瑜伶俐,已然是听闻出些许端倪,才欲开口,那书生却抬起手来,使一指蘸着方才泼洒而出的灯油,于半面桌案上描就数道,继续平淡道:“前辈书信中写过,说是你阵法天资出众,不出一旬光景,便稳能住阵法根基,的确难得。但南公山收徒一向不以天资高低而论。可既然是道首前辈赞誉有加,眼下得空,不如我先来考考你。”
灯油被那书生一抹之下,无端就腾起火来,却是离了桌案,譬如条短小蛇虫,悬于当空。此一式极有讲究,阵法诸多法门中,谓之推火为蛇,且不说威能如何,单这条短小蛇虫,需寻出蛇躯七寸罩门,而后才得化解,既是阵法手段,罩门便是阵眼,非感知奇高不得寻。
书生此意,便是想试试温瑜根基,但令前者惊奇的是,不出数
息功夫,女子便抬手冲蛇尾前三指处打出道浅淡气索,似乎是极为笃定,虽乍看之下,那气索比之煮茶时水汽还要淡上几分,但出手过后,那条悬在当空的火蛇,登时便化为无形。
“初境便能使内气离体,这可是稀罕事,”书生点头,“天资确属一流,日后倘若可磨磨心性,天下兴许真能多出个五境的阵法大家。”
“走吧。”
书生摆摆袖口,才要动作时,才想起些什么,清清嗓子,“来得匆忙,总顾着问你,险些忘却了自报家门。”
“南公山座下大徒,柳倾。”
奔雷涌动。
两人身影瞬息腾空,由原本客店中方寸之间,骤然变换为一处屋舍之中。
林陂岫与贾校尉正对坐饮茶,眼前却突兀多出两人,惊得二人眼目一跳,后者更是刹那摁住腰刀,蓄势待发。
书生坦然自若,拱手行礼。
“在下自南公山而来,一来是为接这位姑娘回山,二来便是听闻林大人调来西郡,特地见上一面。”
直到书生与温瑜去后,贾校尉才长松一口气,瞧见对座的林陂岫咂咂嘴,撇嘴甩下句戏谑,“林大人,茶水可不塞牙。”
林陂岫一愣,旋即苦笑,“早就听闻南公山首徒是位书生,不久前与那位五绝魁首对峙,硬是凭三境修为伤而未死,今日一见,的确风骨卓然。”
贾校尉早就与这位林大员混得极熟,故而言语并不忌讳,嘿嘿笑道,“都是书生,难不成林大人如今瞧见仙人,眼热了?”
林陂岫羞愤,一拍桌子叫道,“瞧瞧人家这缩地成寸,白衣飘然的做派举动,谁他娘的不眼热?可别说贾兄弟不羡慕,谁信呐?”
贾校尉不管这位入城之后,言谈举止便浑然一变的胖大员,自顾自饮尽茶水,“那倒是。”
其实他方才想说,人各有命,安天命尽人事便好,无愧于心便好。
天上有仙人来回往复,一剑劈穿层云,护百姓降福禄,地上也得有些人,许多年来尽忠尽职,守平安除祸乱。
白衣飘然,铁甲朔血,都一个样。
“整两盅?”校尉回过神来。
林陂岫不服,拍拍肚腩,针锋相对,“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