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好话,除却插科打诨斗嘴损人之外便颇有些沉闷的性子,眼下突然说起两句好话,老者竟是觉得比以往所听奉承,要更为舒坦许多。
“有甚所求,云小子说说,老夫也算你半个师父,虽说如今能耐低微,但岂能坐视不管。”凌滕器努嘴,令少年落座搭话,而后自顾捧起茶汤,吹去上头浮叶,平淡开口。
云仲也不推辞,安然落座,犹豫片刻,终究是开口问询。
“前辈可晓得,京城庞家?”
“你是问颐章朝中,当年曾足足占据数位一品武官位置的庞家?”凌滕器下意识脱口而出,旋即蹙眉不止,抬眼看向少年,“庞家按说已是不存支脉,当初奇策府那群心眼狠毒的文人,以拥兵自重,僭越皇威的由头将庞家上下接近铲除了个干净,就算是庞家偏脉,亦是被充军到极西十万山外的苦寒之地,恐怕再无一人能重现世上,按说你本不该知晓此事才对,为何问起?”
“有位与师门相熟的前辈高人上门,令我探查庞家旧事,大抵那处酒馆当中的小二,便是庞家遗脉,但总归不能直截找上门去,而是先要与您问询一声,再做决断。”云仲瞧得老者眉头皱起,当即便是晓得此事之中蹊跷甚众,亦不急切,而是替凌滕器添过一杯茶水,再缓缓开口。
“人家替南公山守了许久的山门,且多半要将一身本事传与温姑娘,如此一份大礼,如今上门委托,实在不好推辞,权当是我替南公山偿还些许人情,总之赋闲也是赋闲,不如找寻些事做,耽搁不了打拳。”
少年如实道来,老者当然能听出其中意味,摸摸鼻头,一时有些左右为难。
庞家失势时,近乎整座皇城徽溪,无人能想到以往盘踞朝中武官一列多年的庞家,竟是只耗月余,便已是树倒猢狲散,数百口枭首示众,余下
家丁丫鬟乃至门客近友,足足千数,尽数发配十万山外,多年过去音讯全无,怕已是凶多吉少,而恰好正值权帝身子抱恙,无人知晓抄家令究竟是何人颁布,只晓得一月之间,京城再无庞姓。
就连凌滕器这等曾经圣上近前贴身护卫,都是不曾打听着丁点风声,连同那时节才出茅庐不久的徒儿,竟也是对此事知之甚少。
凡藏匿极深之事,京城中人都晓得不该多问,只得当做向来不知,事不关己,况且庞家或有或无,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当真算不得什么大事,自然这些年来便是无人提及,唯有老迈之人偶尔间神智清醒,同子嗣后辈提起一两句,却也是狐疑得紧。
坑窟无风,落石无声,不消自行迈入,便已能大概知晓其深浅。
“其实方才老夫已是告知你此事蹊跷所在,只不过想要凭你一己之力,要查个分明,同老夫临死前迈入五境,难度相当。”凌滕器收归思绪,眉头微紧,“当年此事,多半便是奇策府出谋划策,颐章文官当中权势最大者,并非是一个人,而是整一座奇策府,其中有精通文韬武略者,有能掐会算熟知奇门遁甲术法者,替圣上分忧解劳,而奇策府府主,便是颐章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想要由奇策府下手查明当年旧事,我看悬。”
云仲闻言亦是许久不语,沉思许久。
奇策府名头,可谓足矣震动颐章,由当初天下纷争乱战时节,不问出身,选取统共四十九人,通晓天象布阵,设伏破局,颐章能于乱世之中稳住跟脚,且少有败阵,除却士卒周身所披重甲之外,尚有奇策府屡出奇谋,将战局生生扳到颐章一方。
如此大的来头,即便是解泊鱼帮势力前去彻查此事,恐怕到头来亦是惹火上身。
“小子,其实何苦非要占据先机,”凌滕器抖去浑身春露,脖颈冷凉惹得自个儿激灵一回,而后却是略带笑意出言,“当初老夫尚在宫中时候,听闻过一桩趣事,说是曾有守库之人监守自盗,时常要偷些银钱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