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喜欢,尽可拿去就是,反正到头来拿到市井当中,也卖不得几个铜钱,姑娘不嫌弃,已是一桩幸事。”庞清风难得不曾口吃,顺顺当当将话说出,尚不自知,方才骇然稍褪,羞意却是紧随其后,很快便令年轻人面皮红到耳根处,低声言道。
女子浅浅一笑,不知可否,却是话锋一转,“酒馆周遭之人,皆言说那座酒馆当中有位憨傻小二,但依我看来,兄台并非那痴傻人,言语进退,分明是极有分寸。”
年轻人挠挠头,难为情笑笑,“我也不觉得我痴傻,只是掌柜的和那位老哥都这么说,便也觉得自个儿心智有些缺失,可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伺候客爷,倒也能同人家说两句好话,但啥是分寸,在下的确不晓得。”
女子捏起宣纸两头,端详了许久,画中女子笑颜如花,当真是十足明艳,就连自个儿看起,都是无端生出些欢愉,一时间神情却又黯淡下来。
杜如卉尚且年少时,府邸邻里有位岁数不相上下的孩童,家中富庶,时常要拎着物件前来家门前显摆,要么便是提着枚做工精细的蹴鞠,要么便是拎着吃食上门,巷中许多人家的孩童,打小便知晓应当同富贵人家的孩童套近乎,众星捧月似地将那孩童围起,而小时黑瘦的杜如卉,却从未能挤到众人近前。
原是巷中人家,大多是妇人成天闲暇,嚼舌根编家常的能耐,出神入化,说是从未瞧见杜如卉家中曾有男子出入,风言风语自是向来不缺,有些话语听来也是相当粗野难听,要么便言说这户人家家中男人早夭,要么便是说那女娃娘亲,都不晓得自个儿夫君是何人,连带着许多孩童将自家大人话语学去,时常学舌,杜如卉便向来受孩童排挤,只得整日居于家中,认字观书。
直到如今,杜如卉还记得,那条巷子当中,岁数相当的孩童家中,到满十岁那年,总要请位背木箱的先生,照着一家人眉眼,使
笔墨描出副画来,留与日后孩童年纪渐长时,也好时常拿出观瞧,可杜如卉娘亲向来是闭口不提自个儿夫君究竟身在何处,十岁那年,杜如卉足足等了一载,直到年关时节,巷中爆竹声响,女娃才将眉眼低下,失魂落魄回屋,将自个儿闷到床榻之中,接连数日不吃不喝。
好在是家中有位随先生外出游学的兄长,时常回乡时节,会好生安慰杜如卉一番,且将自个儿由外头带回的稀罕物件送与后者,才勉强令杜如卉心头憋闷略微解去,但那幅画,却始终印到杜如卉心头,迟迟不能散去。
如今却是一位痴傻之人,不知出于何等心思,鬼使神差画出如此幅极好的画,画中人笑意,竟是竟杜如卉都有些嫉意。
入狰衣使,隐去面皮姓名,皆是那位稳坐颐章群臣之首的颐章相授意,全然不由己,可那位权倾朝野的颐章相,却从来不曾开口要替杜如卉补上那幅画,直到娘亲病故,就葬在那条小巷外头荒山野岭当中。
“大抵是上苍可怜尘世人,才命你画出这幅奇好的图画来,”女子轻声开口,手抚图卷,掠过画中人嘴角,自嘲笑笑,“但终究知人知面,已是许多年不曾这般笑过,此画却是替我了却一桩心愿,甚好。”
庞清风不解,当即有些左右为难,不过犹豫片刻,还是凑近一步开口,“在下觉得,姑娘还是笑起来最是好看,原本觉得是上苍借人之手,硬是凭稀松画工,画出如此一幅好画,但姑娘刚才笑起,在下却觉得这画还未曾画出姑娘十之一二的神采,此画不卖,明日在下再替姑娘画上一幅,想来更是能捉摸到些许神意。”
女子又是一愣。
一旁的年轻人倒仿佛是将心头种种怯懦抛去,依然絮絮叨叨道,“姑娘还是笑起来最好看,前几年我在酒馆外头瞧见一朵野花,好看得紧,周遭花开,唯独这花迟迟不肯绽开花来,足足趴到地上等候了近乎一整天,掌柜的咬牙切齿罚光了月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