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很是瞧不惯,多半又是要好生骂得两句,可挪步时节,却恰好闻听少年泰然自若道来,“此间村落当中,理应并无几人与兄台一般富贵,当然就能猜出兄台便是在下此行所寻之人。”
“宣化城八方街无名小卒,特来此地,与兄台报个信。”
说来也怪,原本很是有几分醉意,且因输去牌局满脸怒气的中年汉子,闻听八方街三字过后,当即便是失魂落魄,再不敢看少年一眼,颤颤巍巍,骤然之间敛去原本浑身怒意,伸出一指刚要指点眼前人,却是发觉少年衣衫下摆,悬着枚形如八面长剑的腰牌。
一身黑的少年眉宇无波无澜,漠然望向眼前已然是跪倒在地的汉子,轻启嘴角,“自家儿女尚于楼中吃苦,兄台这位当爹的,却是终日在这地界耍钱,若说能赢个盆钵皆满倒还好说,可分明便是险些输去多半数家底,难道就不曾瞧出来,其余三人联手做局,唯独将你这位本事不济却瘾头奇大的赌徒看做砧板鱼肉,依旧是日日前来,输得个钱囊干净。”
“但别忘了,兄台如今能在这村落当中,称上个富贵人家,是靠甚本事得来的,依在下看来,很是有些不光彩。”
字字句句,杀人诛心。
但汉子依旧是满脸殷勤神情,忙不迭搭茬,满脸堆笑,“您可是八方街来的大人,自然是眼力出奇好,穷乡僻壤无从找寻乐呵,唯有每日同这几位村中富贵人家来上七八回合,而今得您老出言,咱日后定是不敢再掺和这档子玩闹事,还请大人莫见怪才好。”
二人同行,少年倒是也不曾多过问许多,只是轻描淡写不在意问起,那几位乡绅富人究竟是何来头,分明是偏僻穷困村落,如何能应付得起如此大价钱,一回牌局,至多已然能足够此间百姓数月家用,自然很是惊奇。但那汉子殷勤回话,说是前半载来,这几位乡绅富人,还只是比起此地百姓日子稍稍宽些,断然算不上什么家底殷实,不过这几人早年间皆是游手好闲,横行乡邻的泼皮无赖,仗着自个儿学过两三招不成章法的拳脚功夫,很是蛮横,故而即便是这些年略微收敛些,村落之中照旧无人胆敢招惹,因此由打别处前来此地的车帐,尽数被这几人扣下,不知为何便是一日日富裕起来,乃至比起汉子自个儿,似乎家底还要殷实许多。
“若是不曾记性有谬,每月末尾由打八方街而来的车帐,理应是由车夫将钱粮分发与百姓手中才是,这几位所谓乡绅贵人,如何强占?”
云仲倒是并不曾记错此事,早在数载前远走齐陵的时节,便是知晓即便是寻常小村之中,亦时常有抢占算计举动,故而特地吩咐车夫,将各户钱粮依照人头分罢,而后亲手递交与各家,向来如此,而今闻言,当然是一时怒意隐起,只是面皮上头依旧是风轻云淡事不关己,狐疑冲那汉子问道。
那汉子倒也是很有两分精明,闻听此言,又是恭敬许多,连连作揖行礼,绽得一张生得稀松平常且很有三分粗厉的面皮,“这话您算是问在点上,那位由打八方街而来的大人,的确是将钱粮递到每户手上,可奈何那几位乡绅原本便是有些积蓄,眼见得这份钱财数目极重,难免要动些心思,由打外头请来两位身手上乘的江湖人,待到那位分钱大人去后,上门讨要,倘若是抵死不从,轻则是要打个眉眼淤青,重则便是伤筋动骨,哪里还有人胆敢将那份银钱藏下,也是没奈何的法子。”
少年脚步停顿。
“此事无人去管?”
汉子倒也是知无不言,摇头叹息道,“此地偏僻,官府又怎能腾出空来管辖,至多不过是差遣几位不情愿的衙役前来,本就是大人怜悯百姓送来的钱粮,查无实证,更无此等法度,再经这几位乡绅好生伺候一番,前去宣化城中饮过三两回花酒,当然便是不了了之,哪里还有为百姓出力,讨还公道的道理。”
云仲点头,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