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露颓相,如今百来拳倾力而出,却是不曾使得汉子伤筋动骨,一时便是心头微沉。
更莫说苦斗难胜过后,只怕是云仲出城时节,阻拦更多,难免心中无底,何况周遭方才便是围拢来数十位瞧着便是身手不差的武人,当下心焦,险些是身形用老,堪堪闪过刀芒,衣袖破损一角。
“后生拳打得不差,可惜就是分量差劲了些,”见韦沪舟接连后撤数步,汉子才是咧嘴憨厚笑起,费力将已然遭创的臂膀抬起,打量打量伤势,旋即便是朗声道来,“从接过我家师父衣钵过后,外出历练,走过天下近半疆域,你这人的拳,能排在五指数目当中,殊为不易,区区一座宣化城中,能有如此岁数便同朱蒯高庸两人并驾齐驱的少年高手,难得。”
韦沪舟也是难得歇息一阵,将气息喘匀过后,冷笑不已,“真当自个儿乃是什么前辈高人,指点江山,还要靠自个儿能耐才是,老子的拳头未必胜过朱蒯高庸,可一定胜不过一位比我年纪尚浅的小子,等那小子前来,老子同你引荐引荐你那位小叔,想来也是不错。”
说话时候,周遭武人已然是围将过来,芦苇丛中,霎时水泄不通。
以往话极多的韦沪舟并没言语,撩起与宣化城外穷苦百姓一般无二的粗布衣,撕下两截衣角裹到拳尖处,虽苦斗多时,双拳仍稳。
宣化城中今日行人出奇少,大抵便是衙役军卒提前许久便是接着风声,尤其是贯通城门周遭几条主街,早已是街上空无一人。
唯独有少年快步跟随一头青牛,缓缓而来。
黄龙依旧是沉眠,任由少年再三催动,依旧是犹如条寻常黄绳,稳稳缠到手腕处。
弓弩震响声连绵成片,听不出其中间隔,似是仅有一声穿云裂帛响动。
少年紧赶几步,拦到青牛身前,凭长刀拨开弩箭,却已然很是有些应接不暇。弓弩本就由打四面八方而来,招架且难,更何况眼下这波箭羽力道更足,且极为刁钻阴狠,大半并不朝向少年,反而是直奔青牛上头端坐的女子,仅有数枚箭羽锁住少年周身,凭此拖延云仲身形。
长街上头空无一人,骤雨初歇时候,所以脚步声显得极为清晰。
云仲才耗费浑身能耐抵住两茬箭羽,回头却是瞧见有位穿白衣的男子,闲庭信步一般由身后街中踱步而来,手上且挽着枚折扇,神态从容,眉宇舒展。
“有阵子不曾相见,云少侠倒是好兴致,雨霁出行,尚不忘携红袖。”男子似乎全然无意动手,只是展开折扇,朝四面八方挥挥,于是箭羽骤然而歇,仅是剩余云仲周身十步断裂箭杆。
“都说是江湖中人最是无心,就算是得人恩惠,到头来生死存亡的时节,还要大义凛然将人推到火坑当中,云少侠为人,我信得过,但今日这件事,实在是做得很有些不妥。”李紫境距少年数十步处站定,摇动折扇,很是嫌这雨停过后湿热意味,不过还是神情淡然,“街中的规矩不可破,少侠若是怜悯百琼楼中女子,同我商议便是,虽是楼中女子大多不可赎身,但最不济也可提前几载放其归去,为何偏要做这等事,太过欠思量。”
少年收起刀来,同样温和看向一身白衣的八方街街主,眉宇挑起。
“还是敞亮说话最好,街主便是楼主,难道还不清楚乔兰汀兰两人,究竟是为何不得不前来楼中的?街主为人在下也是信得过,但不论是否乃是街主授意底下人做的事,百琼楼这等行径,都是天怒人怨,生意挣钱的时节,街主占重头,百琼楼作恶,在下私以为,街主也要将这罪责负起些。况且如若当初街主不曾授意,过后也必定知晓一二,真觉得此事做得欠妥,多年以来,为何从不曾出手弥补。”
“世上没不透风的墙,人不知己莫为,街主不愿意认,在下受恩,便要帮衬街主一二,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