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己身在此界无意之间破开三境,原来还觉得自个儿已然堪堪迈入到所谓高手境界,虽还不晓得如何御剑腾空,怎么说都略微有了些剑仙的架势,却没想到竟是阴差阳错,去到铁匠铺中当了一位最是寻常的学徒,除却终日抡锤铸刀剑锄耒之外,还要守着学徒本分,添茶送水,买酥打酒,近来老汉竟是连灶台也不愿见,而是令云仲整日换样做菜安置饭食,像极了一位甩手掌柜。
虽然是如此说,可云仲倒也不觉得有甚委屈,原是入行愈久,愈觉得锻打刀剑同样算门学问,剑术讲究进退自如,或是运剑无前,锻打刀剑亦是有相通处,即便算不得什么富贵行当,但既然是这位来头甚大,仅仅能揣测出个六七分的老汉开口相邀,此界当中,就断然无什么害人的道理,何况经区区十几日,耗费到练剑上的功夫不增反减,剑术却稳固更多,对上那位守五十窟的老汉,竟也能勉强抵挡两招。
只是到头仍旧要被好生教训一顿,留几道剑伤。
叶翟与水月近来亦是心境愈好,对比初来乍到时节深居简出,如今天色好时,经常要相伴外出,已是将整座雄城转过足足一圈来,又要将眼光挪到很远处地界的玉楼高庙处,终日不闲着,在云仲看来当真是极让人羡慕的事,可又生不出半点妒心来,所以入暮时分,在院中炭火中添好柴禾,温酒等候的又换成了刚从铁匠铺中走出不久的云仲,小炉热火,酒茶添香。
转眼已入冬月。
已然蓄起些微须的剑客,也穿起一身青衣来,昨日才飘过一场雪,纷纷扬扬沾到院落正中那身青衣上,四面风转,冷风呼啸而来,呼啸而去,雪花无甚立场可寻,自然腾空。
一场雪而知暖难得,云仲整整坐过一日赏雪,突然想起府上且有本未曾看过半的书卷,寻思半晌,还是将酒水推开,缓缓饮茶。
自认总不是那等念书的大才,即便旁人看来很是浅薄的书卷,云仲读来也需耗去不少心力功夫,那卷书中提及所谓诸如明明德这等极拗口艰涩的大小词段,若是饮酒,没准真要将满脑瞧得满是浆糊,哪里还敢饮半点酒水。
想到此云仲就很是有些苦笑的念头,幼时读书,觉书中杂草丛生,偏偏待到这般时候,才要重新端起书卷来,当然比不得那时,大抵是过了好时节,但总归是开卷有益,尤其被叶翟提点过后,不论今日忙碌与否,除开练剑修行打铁之外,其余闲暇,皆是在府邸当中观书。当然时常还要去到对门叶翟府上,替叶翟守屋不说,还要惦记着叶翟院落那处坍塌院墙,时常腾出空来修葺,日子过得倒也紧实。
上回叶翟回府时节,倒也是替云仲解惑过,到底是在白毫山上足不出户,常常将自己囚于暗室的主儿,不论学问见识,数百载春秋积攒下来,如何都能指点云仲些许疑惑,但并未尽解,而是令云仲先行自悟,若是有实在难以想通的,不妨就将自己念头垫起,就如同坏过一腿的八仙桌,先行取书垫起一角,也能平稳一时。
“两人倒是神仙眷侣,外出同游,让我做镇宅守门的石狮,着实有点心烦。”
云仲摇头,才将最末尾的院墙修葺妥当,便自行坐回院落正中,望天上雪花遭狂风吹得四散开来,大朵雪花化为散碎雪尘,比起初落雪时瞧来更为势大,相隔十步,难看穿雪幕,顿觉无趣,更觉得还是通体生寒,收罢物件茶炉,仔仔细细将火盆灭去,而后走出叶翟府邸,栓住门户,自行回屋舍当中,掸去衣衫上雪花,跺脚几回清除雪尘,而后才坐回展卷观书的桌案上,继续捧起那本使秋里黄叶记页的书卷,眉头时松时紧。
书中艰涩,着实有些折腾眉头。
云仲府邸顶檐有处听风孔,乃是上任宅邸主人耗重金托人凿将出来的,东西两孔,上雕螭吻,凭一剑镇之,两方听风孔互相照拂着,平日听风倒也很是方便,声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