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挂黄玉印的绿衣道人定睛细瞧过仅十息,就看出两座山巅端坐的道人与青衣,此刻说是强弩之末,已有恭维之嫌,浑身不存寸缕内气不说,青衣剑客左臂无力垂在身侧,头顶枝条的道人右臂歪曲,盘膝坐山上的时节,如无冬时长风浩浩荡荡不加遮挡从两人身前左右吹来,衣袍猎猎,仅看二人面色,不似生人,而像是无端横死在山巅的两具尸首,形容枯槁。
而绿衣道人划船落在山巅时,山巅盘坐的两人皆无甚知觉,反而是在层层残垣断壁主寺佛堂里,已瘦到空余皮骨的不求寺住持微微抬起头来,相隔佛堂殿顶朝山上望过一眼,但旋即身形摇晃,最终低下头去无动于衷。佛寺众僧同样大多是身形枯瘦,山间两位五境相持不下,出不得寺院,有僧人事起前就舍生取来些干粮清水,早已耗尽,只得凭已然被剑气削出道缺漏的殿顶外渗进当中积雪解渴,才堪堪撑到眼下这般时日。四位首座连同寺中知修行有内气的僧众,同不求寺住持与不空禅师,竭力出手,才能勉强护住不求寺佛堂与藏经阁不坏,至于不求寺山门与其余大小错落的楼阁屋舍,早在连天剑气之间溃灭,残垣难留。
五境中人倾力出手,近乎使得不求寺周遭十里寸草皆无,山峦齐平大岳倾倒,呼啸剑气蒸去水泽穿云崩空,几近一月时日,不求寺上空无云彩可过,大都被两人剑光抹得一干二净,飞禽走兽无踪无影,江流蒸空山岳尽平,饶是寺中人舍命护寺,照旧不得踏出门外半步。
五境在山涛戎不曾更进一步时,乃是天下极境,而时至如今五境在整座天下数目不过十指,极境剑气何等锋锐,即使一寺中人抵死守寺,到头只得步步退让,堪堪能保佛堂不毁。而寺外两座山上盘坐的青衣与道人出剑时机越发难以琢磨,起先剑气不止,直到眼下近乎两两油尽灯枯,如有内气也需谨慎出剑,于是剑气起时无定数,没准三两日才拼过一招,也或许一日之间递剑十余,僵持不下直到如今。故而寺中人不敢出,山间两人彼此之间架住跟脚,同样不可改换身形,以免落在下风,于是枯守月余,两人皆奈何不得彼此。
不求寺首座令浑身内气连同气血一并损去,护卫不求寺,境况比起山间相持两人不见得要好,即使尚有些挪动身形的余力,分明觉察到那位气势不加掩饰的绿衣道人撑舟落在山巅,也再无应对的手段余力,只得缓闭两眼,不动声色盘坐。
绿衣道人摘下腰间黄玉印擎在掌心,悠哉游哉上山走到道人身侧,将黄玉印朝道人身前晃过两回,竟然就索性这么坐到道人眼前,啧啧道来,“五绝里你修为照旧不差,起码当立在前三位之中,那吴霜仅携一柄飞剑前来,本来以为你能轻易胜之,于情于理都没什么过错疏漏,可如今看来,吴霜的五境剑道比你的五境剑道,看来要强出一头来,坐稳十余年的剑道魁首,经此战后怕是要拱手让给吴霜那小子了,但也怨不得你,十余年前我就曾言说过吴霜大才,假以时日当居剑道魁首,而修行道上与老夫并驾齐驱,当算在预料之中,打个平手,不是什么丢人事。”
黄玉印晃动之后,道人面皮上突兀生出些血色,睁开两眼并未起身,盯着绿衣道人神情晦涩,直到后者脱口而出剑道魁首四字,神色才略微生出端倪,取来那枚枝条,要再递剑气,可被收起笑意的绿衣道人一指点在左手处,身形再度摇晃险些直直倒将下去,许久才缓过两口气,怒视绿衣,再度作势递出神通,依旧是被后者单指化得无踪无影,气喘不止。
“那吴霜仅携一柄飞剑,可剑王山中亦遭劫,先前那人将废去的五境源头连同剑气一并压入剑王山来,苦苦化解不得,以至到眼下光景仍不能尽为我所用,如何算是拱手让出剑道魁首的位子。”
绿衣道人显然不愿同已是失却往日平和淡然的剑王山五绝多言,讥讽笑笑,“如是吴霜携两柄飞剑,你化去那道作祟许久的五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