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笑将起来,自行坐到城墙垛处,双脚悬到城墙外,架势相当悠哉,像是压根没瞧见城外扬起无数烟尘的兵马甲胄。
“自然没见过,勒州到姑州的路难走,但还真没见过万军攻城的场面,受人所救,才从必死之局里逃出,辗转各处,不算没见过什么世面,可真真站在沙场正中,还真是头一遭。”
守将斜眼看看这年轻人的面皮,突然就笑得相当和善。
“听说那位温瑜四处走动,到处落子,起初觉得不过是个很寻常的后生,欲要来大元分上一杯美羹,如今看本事还的确不小,勒州如今失陷,更何况莽驰江水急,能从勒州冒死前来姑州已属不易,更别说有胆量站到这城头。赫罕有命扎草成军,凭成片草木与尘土假扮为大军来援,如今看来是当真骗过了胥孟府眼线斥候,赫罕统兵亲征,而姑州空虚,倘若真遭人攻下这座城,王庭危在旦夕。”
“好在有万二好儿郎,如龙过江。”
年轻人攥紧手中枪。
“我若有子嗣,年纪应当同你差不多大,不说要占你便宜,今儿个雾气浩荡,贼势也瞧来不小,咱爷俩比比,谁杀得多些?”
金鼓响吹角声起,这位胡须凌乱的守将重新站到城头上,回头看城中成片铁衣,而铁衣其上的面皮,尽是年少之人。
这些位大多不过及冠的年轻人,若不是遇着大元这等难见的战事,兴许有治世能臣,兴许有能凭身手在世上江湖闯出个好大名堂的武人,也或许日后是位再寻常不过的寻常人,讨个面皮很是中瞧的婆娘,要么安居城中,要么随牛羊马匹,群狼星斗在长原中来去自如,待到有儿女绕膝时,好生吹嘘一番当年之勇。
但很多人都不会有那天。
姑州西北处,赫罕亲征,破开兵力薄弱的胥孟府军营过后,王庭兵卒铁骑近乎是马不停蹄向五锋山而去,纵使再想不通其中症结所在的军卒,亦晓得倘若岑士骧身死,整座王庭大抵就再无同声势浩大的各部族连同胥孟府争锋的手腕,连年苦战皆抵不过成王败寇这四字,于是人人当先,唯独少赫罕一路神情始终低沉。
岑士骧离去时节,便有言在先,胥孟府兵马骁锐奇多,而单单凭眼下遭围困甚久,粮草不济堪称疲惫至极的王庭军,即使是清营而出,拉开阵仗,依然难敌以逸待劳,军粮齐备的胥孟府兵马,眼下岑士骧自行踏入五锋山中,自乱阵脚乃是头一枚版图,而凭疑兵计率重兵驰援而来乃是第二枚版图,可事成与否,还要依第三枚版图能否落在实处。
旁人力道底蕴强过己身,欲求一胜,则大多要在刀山火海里艰难踱步,甚至不惜布下这等看似死局的场面,逼迫敌手与自个儿坐到一盘棋局之中,而不能遭旁人掀去棋盘,本就是步步迈到薄冰处的举动,稍有不慎则定要落于万劫不复的地步,然而对于已无力苦撑的正帐王庭,好似将死于口渴之人饮鸠,尚能续命一时,可若是不走这步险招,僵持不下,即使再开数条粮道,照旧难以守下。于是在温瑜岑士骧赫罕几人商议当中,这步在旁人看来并不高明,却始终藏有杀机的一步悬崖走马的险棋,终究是施展开来。行军部众当中,总有两位并肩催马,一位是身形矮小的瘦弱男子,面皮狰狞似鬼,有道自眉尾至下颏的深邃刀疤,另一位则是模样相当憨厚,身形宽胖,两人身形皆比周遭穿行的大元铁骑矮过一头,驾马跟随军阵北上,本该甚是不起眼,但周遭竟是无人近身。
瘦弱丑陋之人手黑,看似憨厚宽胖之人心狠,除去最先应赫罕令率军前来的温瑜名声愈大之外,就是这二人历经大小战事,不但身手高明,且部众骁勇,时日愈长,在军中威望愈高,极受赫罕重用,此番更是请二人率部在前。
“先锋开道可不好当,倘若取胜倒是能建功,可本就是外来之人,如是劳苦功高必能分得相当的好处,但若是部众折损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