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药的后劲上来, 虞衷靠在祁月尘怀里,只觉浑身松软,昏昏沉沉, 心情却是奇妙的活跃。突然得知有人那么早就关注自己, 并且现在仍然是喜欢的,就像无意窥探到经年的秘密,有种难以言说的感动。
可祁月尘后面那句话又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想, 什么又叫做原本已经放弃。
“上次在你家看到的那张照片, ”祁月尘手腕勾起,指尖擦过他的面颊, “你拍的时候是什么想法?”
说的是那张高中时拍的照片。当时是怎么想的, 好像就是觉得对方真好看, 是值得记录的美好瞬间。
“觉得你很好。”虞衷老实回答, 不太明白祁月尘突然的转化话题。
祁月尘轻笑了一声, “是吗?但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选择什么样的死法能够迅速结束自己的生命。糟透了的家庭, 没劲的生活, 还一开学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居然喜欢男生, 对方可能还是直的,听上去很倒霉对不对。”
“不想活着,又想去学校看我喜欢的那个男生,想这只是最后一眼,结果每次都成了‘最后一次’。明明打算第一次月考前就离开这个世界, 却硬是从夏末拖延到冬至。很快新年到了, 跨年的那天我一个人跑到江边喝酒,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满脑子都是那个男生的脸, 我想要不等他什么时候和别人谈恋爱的时候再死, 听上去就像殉情, 还蛮悲壮,临死之前写一封情书,夹在喜欢的人的书里,等这个人许多年后突然发现,然后想,祁月尘是谁啊?或许还会觉得自己居然被一个死人惦记过,真晦气……当时很鄙视地否决了这个想法,总之觉得自己没救了,每天都在瞎想。”
祁月尘语气平淡,就像在叙述他人的故事。
能这样和喜欢的人躺在一起平和地重温过去,是以前的自己完全不会想到的事。十八岁以前的自己似乎又幼稚又无趣,在得知自己真实身世后每天都在想怎么去死,麻木地考试学习,谁都看不上眼,血液流动着蠢蠢欲动的恶劣。
想过乱搞对象自我堕落,可惜在经营不规范的夜店碰到异性的手还没怎么样就恶心地冲进洗手间呕吐。感觉每天过得又短又长,短的是人生,长的是难捱的时间,于是操场一角那个澄澈干净的少年竟成为他难得足以栖息的安静土壤。
不管心情有多灰败,看到对方都会有种被净化般的安静。他不染尘埃的黑色眼眸,他蹲下系鞋带时纤长的手指,在办公室弯腰听老师讲题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就像初冬才下的新雪,无声覆在祁月尘的心尖。
他很肆意地对家里出柜,并因此付出代价,被剥夺留学名额,是那个没多少人性的父亲自以为是的惩罚。他对这种惩罚不屑一顾,不读书都可以。只是那时候他也决定放弃,因为这是无止尽的深渊,不如自己一个人坠落。
但宿命一般,他们还是相见了。接下来的种种就像不可抗力,而他也学迈出一步,并感觉良好。祁月尘的目光从虞衷头顶乖巧的发旋往下滑,目光所及是纤细的睫毛,淡粉的面颊,饱满的唇,还有脖颈一点淡淡的痣,身上味道清甜。这个人是真实的,就在自己怀里,触目可及。
他看到虞衷怔怔的目光,又解释:“我能说出来,就代表一切已经过去了。”
“真的吗?”虞衷脑子还有些混乱,为这庞大的信息量,又因为吃了药的原因而变得迟钝。过去和现实交织在一起,一时间他有点分不清眼前是让他觉得舒服、想要更得寸进尺的成年人,还是那个叙述中略显阴郁满脑子都是疯狂念头的高中生。
好像不管哪一个,他都想靠近,也不会介意什么。
他还想说点话,可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祁月尘怀里可太舒服了,像脚踩着云,忍不住的陷落。他想过回到自己的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