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汉军旗愈行愈远,白绕终于问于毒道:“方才你为何在军中不发一言?”
于毒面色阴沉,对白绕说道:“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大帅信使潜入我帐中。”
白绕大吃一惊,他们此行入太原劫掠,虽是私自行动,但黑山贼各部向来各行其是。若非朝廷大军压境,黑山贼有灭顶之灾,张燕纵然作为领袖,亦轻易不会对麾下渠帅下令。此时张燕来信,背后的含义实在是耐人寻味。
未等白绕继续追问,于毒将张燕来信内容和盘托出:“大帅说,匈奴单于须卜愿赠万金于我军,望我军与城中胡人联络,阵前倒戈,将汉军尽数围杀,事成之后,匈奴将遗我军以凿台城。”
“......”白绕默然片刻,反问于毒道:“你打算如何做?”
“如今官军已准备撤围,与城中胡人联络恐怕难以成行,要想反戈一击,必须调好好时机地点,依我看来,不如等汉军进军在前,我等尾随在后待汉军在晋水过桥渡河之际,我军暴起......”
话未说完,白绕一拳狠狠打在于毒脸上,于毒毫无防备,硬生生吃下这一拳,白绕能成为黑山渠帅,力气自然也非凡,一拳下去,于毒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良久才反应过来,鼻前也流出一股凉意,鼻血顺着胡须滴在泥尘里,他一捂鼻子,才发现连门牙都松了一颗。
白绕此时已经收敛怒气,对于毒正色说道:“刘校尉凡事亲力亲为,又体贴兵卒,是难得一见的好官贤官,与我等商议也从无厉色傲色鄙色,关兄张兄与士卒同甘共苦,战时又甘冒矢雨,冲锋在前,我等虽叛乱自立,亦不能不知是非黑白,不攻晋阳便罢,多讨要些钱财便是,如何能做背后偷袭的小人行径!”
于毒当真是全然没想到白绕会如此想法,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恼恨,捂着嘴反问道:“背袭官军本非我意,乃大帅之意!你这般言辞,可能于大帅面前复言?”
言及张燕,白绕的胆气稍逊几分,只是不知为何又生出一股意气,支撑他说道:“何惧之有?大丈夫死则死矣,亦要堂堂正正!大帅既要我等与官军相搏,我白绕自可应之。我等如今可射书于刘备军中,允他准备一日,我等明日与其会战于晋阳之野!”
于毒当真是大开眼界,但他心知无法说服白绕,彷徨片刻,只能哀叹道:“既如此,便如此罢!”
刘备收到射书,亦是大开眼界。他阅信再三,不由得对两位义弟感叹说:“白兄真乃义士!我竟有眼无珠,以为于毒胸有城府,才能更胜一筹,如今才知白兄胸襟磊落,令人胆寒!”
他当即写下回信:“我尝闻古之圣贤,贤莫过于舜,舜之为人,仁义人也。仁义为何?博爱之谓仁,行而宜之之为义。兄以仁义待我,弟虽德薄行浅,又岂能以刀戈相见?今诸军皆困,又何宜强战自误?然非兄之高义,九千兵众坑于赵谷,慕德思报,弟当避于龙山。”
将回信射入黑山营中,刘备当即召集全军,肃然道:“事态危机,如今黑山决裂,我军东逃无望,唯有西上龙山,筑营困守。好在匈奴主力北上,须分出兵力与我对峙,方能再围兹氏,兹氏虽小城,杨会却非弱将,只需坚守半月,庭坚必能亲率联军,大破胡虏!此诚危急困窘之际,还望诸位与我共济!”
草草为战死在此处的汉军士卒立下一碑,全军即刻开拔。不易携带的辎重车械尽数扔下,每人携带足够一旬吃用的干粮,便将剩下粮草就扔在一营中以供黑山军取用。
待行到龙山前,吕梁山脉似乎是拔地而起,而从不知所终的云间,一条山脊如彩练般飞来,有四条溪水相互穿梭着在岩石间跳跃,蹦出耀眼的银珠,而在银珠环绕间,山顶犹如宽阔的冠冕,依稀可见登顶之路,那便是龙山。
东平军纵横青徐间,人人配有马匹,但龙山如此险峻,马匹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