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宫里的马车准时停在了林府的角门前,来接引的老内监瞧着林照身后的春分,淡淡道:“姑娘,进宫是不许带着丫头的。”
“我知道。”
林照含笑。
老内监打量着林照,虽然是入宫,但衣着打扮仍旧清淡,只穿了一件水青色的抹胸襦裙,首饰配的也简单,但气态清雅,点了点头。
“二妹。”
身后传来林长宜的声音,众人回头,瞧见珠华璀璨的林长宜,她耳边的珠穗垂在怀里的林长瑄的脸上,小孩子连烧了两天,已经快不行了,眼睛也睁不开,浑噩的急促呼吸着,看的林照心头复杂。
听孙柳家的说,自打昨晚林父同意林长宜带着弟弟入宫后,相思阁便再也没有请过郎中来了。
老内监是知道这事的,看了看林长瑄:“天可怜见儿的,二位姑娘放心,咱们太医署的诸位御医都是各路圣手,小少爷一定会没事的。”
说着,他接过林长瑄,让她们上马车。
“大姐今日打扮的可真好看。”
车厢里,林照先开了口。
林长宜眉尾飞挑:“二妹也不俗。”
“只是长瑄病成这样,大姐还有心思打扮。”
两人早已经撕破了脸皮,说起话来也不掩饰,林长宜伸手将耳边的碎发别过去,脸色不红不白的说道:“太后面前不得失宜。”
林照冷笑,不再言语。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半个时辰后,到了永城门外,老内监也只能送到这里了,下了马车,一位早已等候多时的老嬷嬷走了过来,她穿着一身简雅的深绿色袍子,发髻盘的很紧,却只有一根碧玉钗,左不过四十出头,眼角带着些许的细纹,气态严肃,不苟言笑。
老内监连忙引荐道:“这位是太后身边的谢姑姑,姑娘们跟着姑姑就是了。”说罢,将林长瑄交还给林长宜。
两人颔首,给谢姑姑行礼。
“林姑娘客气了。”
虽然没见过林照,但谢姑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林照,又见林长宜,问明白缘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林照则道:“烦请姑姑安排人带我姐姐和长瑄去一趟太医署,孩子发热不退,再这样下去可是要烧坏了。”
谢姑姑打量了一下林长宜,忽而道:“我自会安排。”说罢,对着身后跟着的小宫女交代了几句,这宫女接过长瑄便走了。
林长宜看了看,表情有些难以捉摸,抬脚要跟着那宫女走,却被谢姑姑给叫住了,她神色冰冷:“大姑娘跟我们走吧。”
林长宜眼底微化,点了下头。
太后喜静,所以住的九棠殿远了些,三人走在巷道上,右手边是高耸的红色宫墙,林照抬头看去,那火烧云的天高的骇人,己身渺小的就像是大海里坠入的一滴墨,眨眼间尸骨销魂。
“不羡寿水之寿,愿以蜉蝣身无畏历沉浮,不羡庭峰之高,单以蝼蚁姿无情寄苍穹。”
林照忽然想起薛道写的羡渊,便不自觉的念了出来,林长宜瞥眼,却听谢姑姑淡淡道:“这是……薛公子的词句。”
林照刚要答应,林长宜便笑道:“二妹很喜欢薛公子的诗句呢。”
谢姑姑立刻垂眸:“大姑娘慎言。”
林长宜脸色一讪,低头道:“是。”
大抵两刻钟后,三人到了九棠殿前,进了正殿往左走,入眼是一架硕大的金玉屏风,殿内的烛火点的十分通明,借着那映过来的光,可以看到屏风的后面坐着一个人,应该就是太后了。
林照两人连忙跪地行礼。
两息后,屏风后面传来一个苍老却又沉肃的声音:“另一个是谁?”
谢姑姑开口,却被林长宜抢白:“臣女是林照庶姐林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