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汴梁。
十字大街之上,一行车施施而行,车厢装饰华丽,挽车的俱是清一骏,连随行仆从也都青衣小帽,衣着考究。
车厢端坐的并非世家贵胄,而是宰相蔡京,他适才参加过晚宴,微有醉意,醺醺然正在车闭目养神。
时来天地皆同力,此话果然不假,进士及第,兢兢业业,拜相十几载,一直被梁师成、童贯等人压在身下。如今权倾朝野,放眼望去,大宋朝堂已经没有敢和自己扳手腕的。
江南道捷报频传,都是自己举荐的将领,如今就等着自己拾阶而上,运气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
蔡京正在高兴,忽然行的车倏地一顿,他一个不防险些从座上摔下。
“蔡洪,怎么回事?”蔡京揭帘怒喝,他拜相之后,手下下的人都十分小心,连车都驾驭不好的马夫,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的座驾前。
“老爷,迎面有一匹马过来,将路阻住了。”一个胖乎乎的中年随从匆忙赶到车前回话。
蔡京掀开车帘,果然在前面有一骑,马背上一个小将。
他从马背上滚落,抱拳道:“蔡相,小将岳飞,求见蔡相。”
“岳飞?”
蔡京眉头一皱,随即舒展开,笑着说道:“原来是岳将军,快到前面来。”
岳飞走到马车前,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着有些木讷。
“蔡相,末将奉命前来,求取朝廷的钱粮物资。只要不断了将士们的口粮,末将愿意立下军令状,在上元节之前,生擒方腊,押来汴梁,献捷圣前。”
蔡京心中,已经十分不开心,但脸上丝毫看不出来。
你献捷圣前?
那还要我做什么?
功劳最大的,不应该是我么?
这个愣头青,不愧是个武夫,根本不懂大宋的官场。
“呵呵,将军请回吧,本相自会秉公处理,钱粮不日即到。”
岳飞心中犹豫起来,宗泽上书,请求钱粮已经很久了。
江南道平叛的将士,早就断了粮草,一直是靠缴获的叛军的粮食过活。
如今他们龟缩在清溪洞,被叛军占领的打量郡县州府,原来消失不见,好似人间蒸发的地方官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他们很快就接手了各地郡县,总不好直接去州府要粮食吧?
宗泽见朝中没有动静,就让岳飞来汴梁,到处走动一番。
谁知道,岳飞来了七天了,连兵部衙门都进不去,见过最大的官是兵部的一个员外郎,还是个快致仕的,逮住岳飞讲了一大通他自己的琐事,不过是抱怨衙门内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慨叹自己郁郁不得志。
岳飞身后,还有十几万大军等着吃饭呢,哪有功夫听他发牢骚。
可是除了这个老官儿,他连半个官员都见不到,于是不得不出此下策,直接来拦蔡京的马车。
蔡京嘴上说的好,谁知道他办不办?
可是自己能怎么办?这样做已经是逾了规矩,岳飞叹了口气,只好让开道路。
蔡京重重地摔下帘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武夫如火,可伤人亦可暖人,可以为我所用,却不可使之成了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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