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一众亲随健骑护卫,石敬瑭抡动马槊,策应着伏在马背上的李嗣恩奋力突围。不远处錾金虎头龙牙枪的枪尖如蛇信般骤然吞吐,正前面一员骑将的心窝登时被搠出个血洞,而仰面栽了下去,旁边又有三名骑兵顿时如遭雷殛,也先后倒翻坠马。
扬武军锐骑聚拢过来,追随葛从周赶杀上去,群骑驰骋,从那些倒毙在地上的尸首上轰隆隆践踏而过。而坠下马后尚还有一口气在,而辗转呻吟的伤兵,就见碗口大的铁蹄直朝着自己身上踏来...伴随着一声尖叫、几声惨嚎,便也被踏得不成人形。
葛从周杀溃了前来截击的敌骑,策马望去,就见石敬瑭护卫着挨了他一记重击的李嗣恩要冲出战团,赶忙朝着东面退去。
敌军要退,当然不能任凭他们离去,葛从周、谢彦章立刻喝令麾下部众掩杀,整个旷野间又是一片波翻浪涌。好歹有石敬瑭所部军旅策应,后唐兵马还不至被魏军精锐杀得一哄而散,而落荒而逃,只得任由敌军追兵大肆宰杀。可是从厮杀焦灼的战场上撤离,也总少不了还要再丢下大量的尸首......
石敬瑭率部西奔来援,对上葛从周这等名将,也只能护送李嗣恩尽快撤离。魏军又胜一阵,而南面还有贺瑰趁势北进,终于还是拿下了柏乡、临城二县,再攻下赵州全境,看来也已是势在必得。
待报急军情传至太原,一时后唐朝野震动。本来突然出兵攻打昭义军,结果本来的攻方损兵折将,原本的守方大举进犯...当然也免不了朝堂内议论纷纷。
而文臣武将会聚于太原内朝大殿之时,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坐在龙椅上的李存勖沉默不语,目光森寒,脸上一片阴霾。虽然他一言不发,可是皇帝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现在的李存勖就处于爆发的边缘,也使得大殿内的氛围压抑到了极处。
往日的李存勖豪放爽朗,还有几分玩世不恭。即便也有大怒处死属下臣子的时候,但气性过得也快。可眼下他眼冒戾气,满脸阴森寒意,也明显有别于平日恼怒时的模样。
父皇心腹白袍史都督之子史建瑭,亦是我朝栋梁将才,结果如今就连他也中伏战死...义兄嗣恩,为山东一条葛杀败,即便有横海军石敬瑭奋战救援,可是也已震伤了心脉,非但无法再上阵厮杀,终日卧在塌上,也不知还能撑多久...李存勖满心恨意,不止是因为痛失良将,心中隐约的也感到有股莫名的邪火,也使得他愈发的焦躁。
李存勖仍旧还以为,自己必然能完成父亲留下的三箭遗命,也仍会是成就河东李家霸业的雄主...然而本来有人还能督促约束时,李存勖尚且知道自省,然而身边尽为奸佞谗臣,他短于为政待人,性情偏执,而并无接受忠言雅量的弊端全都暴露出来,可是他又决计不肯承认自己已经开始沉溺逸乐、宠信佞臣......
而这次战事不利,痛失大将,更是刺痛了李存勖敏感的神经。
朕当年继为河东之主,受父皇遗命,多少年来励精图治,终于得以覆灭梁贼,为唐雪耻,令国祚中兴,再与魏帝争衡天下...这也是凭着朕栉风沐雨、亲冒锋镝,而打拼下来的霸业!
而南朝占据中原,比起我朝殷富,疆域更为广阔,也全因魏帝确实太会把握时机了...若论文治,朕或许不及他,可是若比武功,朕既然要入主中原,为正朔成就帝业,又岂能再输于南朝!?
李存勖心中念着,狠狠咬牙,眼中也射出两道骇人的厉芒。他忽然缓缓开口,语调略显沙哑,也透着几分阴冷:
“父皇以雄图而起与河东,朕已赌誓必要完成父皇遗命,而比起伪梁朱贼,南朝魏帝,的确是更难对付的敌手...如今成德军更是不容有失,否则镇、赵等州府为南朝所占,做势也要将我朝领土隔断开来。以如今这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