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父亲的责问,李继弘仍然感到不忿,可再要争辩,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李天衢见状,竟然又掐着李继弘的脖子往前方带去。径直奔到一具尚还没有收殓的尸首面前,又按住自己这个次子的脑袋,将他直接朝着那具尸首推去!
这是一个扑上寨墙,却为乱刃所杀的后唐兵卒。他的面门被一刀重重劈中,大半张脸的皮肉豁开,已露出森森白骨...面部血糊糊的一片,双眼却兀自圆睁,还能看出惊恐、绝望、痛苦的神情凝固在其中。这具残尸的死状,看来与血池地狱中遭受酷刑的小鬼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李继弘踉踉跄跄的被推了过来,旋即他眼前一花,下一刻便惊觉自己与这具死状可怖的尸首几乎已是脸贴脸!视线聚焦,当李继弘惊恐的与这具尸首的双眼对视,他当即尖着嗓子惊声大叫起来!
李天衢面色森寒,仍然死死的按住李继弘的脖子不放,又沉声说道:
“当年为父尚为一介布衣,于芦冈遭遇秦宗权麾下凶兵,便是从死人头堆里挣扎着爬出来,拼死杀出一条生路。那时步步杀机,也随时都有可能被那伙吃人不吐骨头的兵匪拿住开剥分食。
而后招聚草寇,力抗大军死守宛丘,直至于虎狼谷斩下黄巢人头,终于得赐封为义成军节度使,能与群雄逐鹿中原...可朱瑄、朱瑾、时溥、刘仁恭,再到朱温、杨行密乃至如今的河东李家,各自据地称雄的一方君主,都将朕视为心腹大患,成就帝业,谈何容易?期间稍有不慎,便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前朝末世,黄巢的兵吃人,秦宗权、孙儒、李罕之等残暴凶徒的兵也要吃人。我朝开国功勋武臣,哪个不是于那般时节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而你大言不惭,自诩能以武功立业,可置身于杀阵中色变振恐、临阵退缩...又有什么资格蔑视我朝宿臣功业!?”
声色俱厉的呵斥一番,李天衢的手忽然一松,李继弘便连滚带爬的逃到一侧,朝着地面开始干呕起来。李天衢瞧着自己的次子这副窝囊相,也不住连连摇头,又道:
“你生于深宫内苑,自小养尊处优,偏偏又妄自尊大,与那些败坏父辈基业的二世祖又有何分别?朕这次必要带你亲自战场体会,也该明白自己不过是驰高骛远,终究难堪大任。以后是知耻而后勇,还是就此做个安闲度日的亲王,你且好自为之吧......”
李天衢沉声说罢,也不再理会瘫倒在地的李继弘,便径直离去了。而周围一众魏朝将士眼见本朝帝君训斥二皇子,自然也都不便插话议论,一时间也都愣在当场,氛围也甚是尴尬。还是符彦卿轻咳了声,吩咐周围军士各自散去。毕竟不比寻常家长辈教训自己的子嗣,眼见魏朝二皇子当众出丑,若是妄加非议也很容易招惹是非。
做为股肱心腹符存审的第四子,符彦卿于殿前司骑军赴职之际,便已拜会过帝君,所以李天衢自然也识得他。眼角余光打量过去,就见符彦卿调度麾下兵卒,举手投足也甚是沉稳干练,李天衢也不由得暗叹这个符家老四,与自己那二儿子比起来,这还真就是按后世家长时常说的别人家孩子......
如果自己仍是做为一个后世小白领,李天衢心想成家生子之后,也绝对不会采用这样的教育方式。可是做为一国之君,李继弘也明显有争做嗣君的野心,那么也就只能以最为严苛的方式对待他。
而且观察李继弘一直以来的表现,李天衢无疑对这个老二很是失望...现在也无法确定他经历打击之后,性格也会发生蜕变,可好歹也需要当面对李继弘点明,你如果终究不是做皇帝的料,也就莫要再做非分之想。
李天衢转念又想到亲自统领大军,与自己对垒的李存勖。那个河东战神,天生便有做将军的资质,可偏偏他又对伶人行当极度痴迷...其实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