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保我北平国,即便只得倚仗契丹,但是如果让魏朝知晓我邦的意图,只怕亡国之厄须臾便至...按爱卿想来,要与契丹联手,我北平又该怎么做?”
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王都缓缓开口,以嘶哑的嗓音问道。和昭训还是急于卖弄自己,遂又朝着前方踱了两步,回道:
“魏帝连吞楚、越,南拓疆土至交趾,以中原正朔自居,睥睨天下、傲然于世;契丹国主则新灭渤海,征服北地诸族,又震慑得黠戛斯诸部归附,而称霸北地...他们二人自认为是当世雄主,便如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加上契丹开始犯边袭扰试探,魏朝也毫无顾忌越境攻讨,两国大战,也必然已迫在眉睫。
而契丹如若犯塞,魏朝调兵北上,须屯戎于幽、易间,军旅往来,也将由我北平做为偏师迎送。趁着那个机会,也便于探明魏军军资粮秣囤放去处等军情,报于契丹,突袭后勤,以断补给...自古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契丹有我北平襄助断敌粮秣,再直取后方空虚,那魏军焉有不败之理?
如此借契丹之势,若能逼迫魏朝不得已退至黄河以南。耶律阿保机重用汉臣,也势必要培植汉人统管燕云...乃至河朔诸地,大王取信于契丹,届时有强援倚仗,非但可以自保,甚至还有机会趁机兼并周边军州拓展疆土......”
听和昭训滔滔不绝的讲述着自己的计划,王都沉着张脸,面色凝重得很...他也很清楚正要与魏朝为敌事关重大,可是无法舍弃自己所夺取的王位,那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北平国的前身义武军藩镇,一直以来便都是在梁国、后唐、魏朝等强大势力的夹缝中生存。就算后来得以受封王爵...北平属于五代十国时期最小的政权之一,在其它大国君主眼中也不过是弹丸之地、撮尔小邦罢了。
然而王都遥想当年自己不过是流落于村落间的落拓少年...先是被一个善于装神弄鬼的道人休养,而后有机缘又被王处直收为义子,多少年下来谨言慎行,小心翼翼的讨好义父,直至突然发动兵变篡夺王位。手握一方生杀大权的感觉食髓知味,使人疯狂,王都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放弃的。
按照北平国以往的自保之道,总而言之,就是谁强大我便依附于谁...然而如今放眼中土,也早已形成魏朝一家独大的格局,并且已经开始着手清理各处具有自治权的藩国、藩镇了...那么被世人骂作勾结外族也好,引狼入室也罢,也必要利用契丹制衡魏朝,方能保住自己的王位。
然而再听和昭训说下去,王都忽然又露出一脸古怪的神色,因为他眼见自己那心腹谋士话说到一半,略微顿了一顿,而又试探道:
“...眼下我北平国暗结契丹,明面上仍须谨慎魏朝,绝不能走漏半点风声。臣自会安排人手,趁着与北地互市之际与契丹面南帅府搭上线...而先王子嗣王郁举家降附于契丹,被耶律阿保机收为义儿,当年正是他曾献计引契丹入关以牵制晋兵,听闻如今王郁也于燕云北隅代管汉民,我北平与契丹暗谋,只怕也少不了他要在其中穿针引线......”
王都面色更沉,又当即叱喝道:
“王郁?哼!和爱卿,当年是他怂恿义父...先王引契丹入关,以阻止晋人以讨伐张文礼的名义兼并赵国,而对我北平形成侵吞之势。却也是你审时度势,力谏我以易、定二州汉民愤慨于契丹入寇为由,趁机发动兵变,并一举囚禁先王......
孤本欲斩草除根,只可惜走脱了那王郁,只得让他北投契丹,还做了国主阿保机的义儿;而王郁也必然深恨孤篡取北平王位,眼下先王也已病逝,孤与他之间的仇怨更是无从化解。孤欲引契丹入塞对抗魏朝,却要那王郁牵线搭桥的话,又焉知他不会挟私报复!?”
和昭训听王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