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初一路疾行,远离君子阁才停下脚步,扶着假山喘息略显急促,额头都是汗。
太弱了,这身子真的太弱了。
“六郎!”
臂弯里挂着披风的刘妈妈看到谢云初,连忙跑了过来将谢云初扶住:“六郎要不要紧?元宝呢?元宝怎么没有跟着?”
谢雯蔓知道今日谢云初不舒坦,见谢云初撑了一天,刚才还亲自送纪京辞回君子阁,便让刘妈妈带着谢老太爷分给谢云初的护卫,在回苍梧院的路上迎谢云初。
“快快快!”刘妈妈对身后的护卫招手,“快背六郎回苍梧院!”
说着,刘妈妈又扭头同跟着她的婢女说:“去请府医!”
“别声张!”谢云初忍着难受叮嘱了一句。
“好好好……老奴让人悄悄去请!”刘妈妈心疼不已,将披风给谢云初披上。
很快谢云初被背回了苍梧院。
刘妈妈狠狠将元宝训斥了一顿,叮嘱他日后不可离开谢云初半步。
谢云初坐在临窗软榻前,让府医诊脉……
其实对谢云初来说,让大夫看不看诊都没什么区别。
《脉经》中说,左大顺男,右大顺女,本命扶命,男左女右。
大夫诊脉之时,男取左脉,女取右脉。
对大夫来说,她是个男子,取左脉为主,少有为她诊脉切左脉也切右脉的大夫。
正常来说,男子尺脉弱,女子尺脉盛。
她这身子本就余毒未清,脉象紊乱,大夫又已先入为主认为她是男童,尺脉盛也只会当是余毒未清谢云初身子病入膏肓的问题,更何况……她本身尺脉也很弱。
为谢云初看诊的大夫不知谢云初为女子,所以喝再多药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陆氏更多时候,都是给谢云初用的补药。
明日一早还要去祠堂为祖宗上香,谢云初用了药就躺下,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纪京辞却一夜难眠。
他修长清瘦的身影逆光而立,于雕花窗棂前,望着廊前盛开靡丽的名贵花草,深不见底的眼仁不露喜悲。
他摩挲着手中的木簪,身上是外人从未见过的孤寂和沉默。
不知为何,最近想云初的时候更多了……
他垂眸看着手中已经被磨的发亮的簪子,唇角似有极淡的浅笑。
云初和他说好的,要一起游运河……
可她食言了。
这也是,她唯一一次食言吧。
纪京辞不善手工,雕了很久才将这簪子雕好,原是想在她生辰时送她的。
可簪成后,送的人却没了。
纪京辞此生最悔之事,便是……
爱芽成荫,可诉之人,已不再。
·
每逢初一十五,谢氏都要开祠堂给祖宗上香,只不过不同于年节祭祖礼节那么繁琐。
谢老太爷与谢二爷、谢云初先行入内,擦拭祖宗排位,更换贡品。
而后,谢老太爷为首带着同辈族人入祠堂上香之后,谢二爷也接过小厮递来的香带着同辈入内,给祖宗敬香。
谢云初站在孙子辈的最前端,等父辈上香之后,这才带陈郡谢氏孙辈子孙入内,敬香叩拜。
等谢云初带着孙辈敬香完毕回祠堂前厅时,谢老太爷和一众族老已经落座。
各家子孙都回自家祖父父亲身后站着,谢云望很乖觉的跪在前厅中央,低垂着头等待处置。
陈郡谢氏族法严苛,就连谢云望的祖父都不知该如何求情,眼巴巴看向谢老希望谢老能心软从轻发落,嘴上却说:“宗主依照族法处置,祖宗家法不可挑衅。”
祖宗家法严苛,在谢氏族中更是至高无上。